第29章 新歡

跟著銀簪進來以后，趙麗嬪便對著嬌嬌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女禮。

嬌嬌叫起后，笑道：“賞！”

銀簪笑瞇瞇地塞過去碎銀子。

趙麗嬪立即一副感恩涕零地模樣：“謝主子恩典。”

她余光往上一瞥，不覺呆了呆。

眼前的少女真是好看啊！

后宮里所有的嬪妃加起來都沒有她美貌！

趙麗嬪在心里酸了。

嬌嬌笑道：“你是暢意園來的吧！叫什么名字呀？哪里人，今年多少歲了？”

趙麗嬪道：“奴婢順兒，十九了，就是這附近的人。”

嬌嬌一亮：“那你一定在京城里逛過，宮外是個什么樣子？”

外頭的樣子啊，趙麗嬪也不知道。

她打小就養在深閨里，然后就進了后宮。

趙麗嬪道：“奴婢自幼就進來了，外頭的樣子，不大清楚。”

嬌嬌有些意興闌珊，道：“行吧。真想知道外頭是什么樣子。”

這時，有腳步聲了。

緊接著，皇帝走了過來。

眾人立即行禮。

嬌嬌一臉驚喜，立即撲到皇帝懷里，蹭了蹭，嬌媚地笑道：“皇上怎么這時候回來？”

皇帝摸了摸她的頭，含笑道：“想你了唄。”

他沒有注意屋子里伺候的宮女們，順勢就把嬌嬌抱了起來，放到了臨窗的坑上。

皇帝笑道：“等會兒再過去。我先陪你一會兒喲！”

錢麗嬪在一旁看著，心里難受極了。

她一個大活人就站在這里，結果皇帝愣是沒有看見她。

然后她就被銀簪拉了出來。

銀簪笑道：“杵在里頭做什么嘛！”

里頭的聲音不斷地鉆進趙麗嬪的耳朵里，像針扎一樣刺進她的心里。

趙麗嬪聲音都在顫抖：“奴婢回去復命了。”

銀簪也沒啥在意，道：“好，回去路上慢點。你們姑姑應該叮囑過你了。”

趙麗嬪“嗯嗯”了兩句，小心翼翼地問：“請問里頭的主子是什么位份？”

銀簪心里一緊，笑著看了她一眼，道：“我們做奴婢的，當好差就可以了。”

不該問的不要去問。

從暢意園抽過來的宮女太監們都應該是有管事的一早就叮囑好了。

怎么這個小宮女還問東問西的。

她不由得起了疑心。

趙麗嬪壓下心中的酸楚，笑道：“姑娘莫怪啊！我就是瞧主子通體的貴氣，屋里的陳設，樣樣都是最頂尖的，便就多問了一句。”

她只是匆匆一眼，就瞧出來很多事。

這是乾清宮，屋里的陳設再怎么樣都行的。

但那少女滿身的衣裳首飾都是僭越的。

就比如她是嬪位，即便是最得寵的時候，也不敢往頭上插九鳳釵，穿大紅色的衣裳。

大紅色，那是正室才能穿的。

嬪妃位份再高，說穿了，也不就是一個小妾罷了。

而九鳳釵更是不得了。

那是只有皇后才可以佩戴的。

當今皇后還在前殿言笑晏晏呢！

少女這一身走出去，被打死都是活該的。

要不要把眾人往這邊引呢？

眾目睽睽之下，一旦被發現，就算皇帝有心護著，規矩在上，不可能有辦法去救。

銀簪心中疑惑更大了，笑道：“嗯嗯，你以后留意。今個是遇到我，我不會多說什么。要是你這話讓岑嬤嬤、或者是錦心姑姑聽到了，你會被處置的。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樣樣都是頂尖的？你之前是在哪里當差啊？”

尋常的宮女，應該是看不出來屋里怎么樣的！

趙麗嬪笑道：“多謝姑娘提點。奴婢之前也去前頭的內務府庫房里做過一陣子。”

管過庫房，那自然是知道什么東西是好的。

有銀簪帶著，雖然是沒有人再去查趙麗嬪了。

但在她的身邊，趙麗嬪不敢直接往前殿走，再去側殿。

她心里著急。

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了，御膳房就在養心殿前頭。

她就主動往養心殿那邊走。

銀簪心里稍微放心一點，笑道：“你這是往哪里去啊？”

趙麗嬪笑道：“奴婢往御膳房那邊走。姐姐去忙吧。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這時候，有個宮女追了過來。

她道：“銀簪姐姐，錦心姑姑喊你過去準備主子的新衣裳。主子待會想沐浴。”

銀簪便道：“好。”

趙麗嬪立即道：“姑娘您忙，奴婢自己走。”

銀簪便丟開了她，跟著宮女走了。

到了這個時候，趙麗嬪才稍微放心，只是，她往前走了又走，有些欲哭無淚。

這一帶，她壓根就不熟啊！

雖然她事先背了地圖，但是真到了附近，遇著一眼看去幾乎一模一樣的宮殿房舍。

趙麗嬪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了！

完了。

要是被人發現！

趙麗嬪想起了后果，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她又不敢上前去問，捏著牌子，避著人，在這里轉了又轉，接過還是找不到路。

明明這里就是在乾清宮附近啊！

天一點點黑了。

趙麗嬪看著陰沉沉的夜色，心急如焚。

突然，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到底是誰？”

趙麗嬪扭過頭，卻見嬌嬌裹著淺藍色的披風站在了不遠之處。

她愣了愣，道：“你怎么出來了？”

嬌嬌笑了笑，道：“避開她們挺難的。我跟她們說要沐浴，從窗戶跳出來的。”

趙麗嬪站了起來，掂量著，行了一個平禮，道：“我是趙順兒，皇上的趙麗嬪。”

嬌嬌想起來了，笑道：“咸福宮主位趙麗嬪，五皇子的生母。”

趙麗嬪眼神里透著警惕，笑道：“你知道我？”

嬌嬌笑了笑，道：“都跟我說過的。”

趙麗嬪扭過臉，做了最壞的打算。

宮里的臟事可不少。

她到底也不到二十歲，還有些少女的氣息，賭氣道：“你隨意處置吧！”

嬌嬌笑道：“我才吩咐沒多久，御膳房不可能那么快給我送銀絲卷。一般來說，他們都會單做的，不會把宴席上的拿給我。也是銀簪不管這一塊，所以不大知道。而且你身上有杜若的香氣。杜若這樣的香料，普通宮女肯定是不會用的。還有啊，你說你不清楚宮外的情況。宮女們大多是平民出生，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我就猜測，你應該不是宮女。我就讓銀簪跟著你了。有她在，其他人不會再盤問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殿那，我在想，你會不會來這附近避一避，然后找機會回去。果然沒有讓我猜錯啊！”

趙麗嬪抬起頭。

夜色里，少女的目光清澈如水。

嬌嬌笑吟吟地道：“既然你不是壞人，你就跟我吧，我送你到前殿附近。只是我不能靠近那邊的。”

這一帶都是皇帝的人。

就算是看到了嬌嬌，也是不會多說什么的。

趙麗嬪很疑惑：“為什么要幫我？”

嬌嬌笑了笑，沒有回答。

交淺沒必要言深。

其實，她只是覺得趙麗嬪可憐罷了。

在屋子里的時候，嬌嬌瞧見了趙麗嬪的眼神了，里頭透著絕望和艷羨。

那一刻，嬌嬌大概就明白了。

她這個皇帝圈養的金絲雀，居然也有人羨慕啊。

嬌嬌知道她應該知足了。

但心里略有不甘。

外頭有雪。

嬌嬌走在前頭，趙麗嬪跟在后頭。

果然一路暢通無阻。

但兩個人一路無話。

嬌嬌對這一帶太熟悉了，很快就把趙麗嬪送到了月華門。

她指了指前面，道：“從這里出去就是乾清宮前殿了。我不能過去了。”

舞樂聲從前頭傳來，正是團圓喜慶的音樂。

趙麗嬪眼眸暗了暗，道：“其實，你大可以——”

只要嬌嬌啥都不管，任由她被人發現，她都是會受罰的。

嬌嬌笑了笑，微微抬頭，看著沉沉的夜空，道：“你看，又下雪了！”

趙麗嬪順著嬌嬌的目光看過去。

果然，夜空里飄著點點的雪花。

嬌嬌道：“花開花落，單單只憑東君主。”

她輕輕地嘆口氣。

這嘆氣聲很輕，很快就消散在這無邊無際的雪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