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下定決心

“但是你們想想，等你們學有所成，靠腦子賺錢，肯定比去做苦力活來的錢多。”柳蘭蓀掰著手指，給他們計算著。

“你們現在才八歲，當木匠至少要學個十年八年的，才能接活，而且遇到不好的師傅，還會克扣你的酬勞，最后學成了，出來干活才能一天掙一小兩。”柳蘭蓀裝出一副認真嚴肅的面孔，嚇唬道。

她可是九九六福報出身的，還不知道上頭是什么心思，能多克扣下屬就多克扣，那些掌握技術的老木匠，一代代都是這樣過來的，她是真舍不得這兩個純良的雙胞胎，受人苛責。

而且現在都講究教育投資，在這個年代，識字率低，能識字就不算文盲了，將來學出來，還擔心沒有高薪的活嗎？

雙胞胎掰著手指頭在數，面上神情迷茫，看起來也知道，木匠的活不容易學成，不然大家都跑去當學徒了。

柳蘭蓀看他們有一絲松動，知道他們把話聽了進去，繼續趁熱打鐵，認真道：“而且現在讀書人才會更受人尊重，你們也不想以后被人呼來喝去的吧，就算你們能受著氣，娘也不舍得。”

“娘，但是學費怎么辦？”齊淮民臉上露出正經之色，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按照娘的教導，好好讀書，早日讓柳蘭蓀住到鎮子上。

“這個不用你們擔心，這個就交給娘親吧，一定會你們讀上最好的私塾。”柳蘭蓀也下定了決心，齊氏是有文化底蘊的，多代讀書人，只要她能為雙胞胎創造良好的學習環境，還怕他們沒出路？

“好了，你們收拾收拾，跟我去見東邊的夫子。”

柳蘭蓀說完，雙胞胎眼中不禁流露出驚喜，看起來他們也很渴望讀書，只是知道家里的情況，飯都吃不飽，所以才一直沒有表達出想讀書的想法。

兩兄弟立刻換上了最好的衣服，梳妝整齊，雖然十分樸素，但是人卻很有精神。

三人去到村子東邊，半山腰上，有一個氣派的院子，秀才山興懷就住在這里。

這是村子里有名的教書夫子，年紀輕輕十九歲就中了秀才，然后又一舉中了舉人。

但是他說為了教導村民，沒有繼續去考試，而是心甘情愿地留在村子里教導村民，一教就是三十年，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很感激他。

柳蘭蓀的印象中，大家都尊重這位有節氣的夫子，不僅按時交學費，還會隔三差五的送些吃的用的，所以她就想雙胞胎以后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剛靠近山興懷的院子，整整齊齊的朗朗讀書聲就傳了出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這是啟蒙所學的千字文，由一千個不同的字組成，是用于教導剛剛識字的學生。

柳蘭蓀一聽這千字文，內心情緒波動起來，想她小時候，也是用千字文啟蒙的，沒想到這么多年后，她的孩子都要開始學習千字文。

她叫住了山興懷的女兒，一個富態的中年婦女，山悠然。

“悠然嬸子，我們來找山舉人。”

山悠然視線掃過三人，看著他們樸素簡單的衣服，又看著他們沾滿灰塵的鞋子，一看就是跋山涉水走著過來的，露出了一絲鄙夷，不情愿地說道：“等著吧。”

說完就走進了陰涼的地方，把三人晾在了屋外。

恢弘大氣的院子外，停了不少馬車，山興懷在方圓十幾里的名聲都很大，所以連附近鎮子上的富貴人家，都不少把孩子送過來的。

院子里面，有三間寬敞的大屋子，透過雕花的木窗戶，可以看到里面的學生，都整齊劃一地穿著統一的青色制服，捧著嶄新的書本。

雙胞胎有些自卑地看著自己的身上，又齊齊看向柳蘭蓀，眼睛里滿滿的不安。

齊淮君敏感很多，小聲問道：“娘，她是不是討厭我們？”

“怎么會？”柳蘭蓀心里有些難過，這兩個孩子都懂事得令人心疼，早知道，她就不那么心急把孩子送過來，先給他們做一身合適的衣服，再帶來山興懷這里。

她蹲下來，雙手撫摸著他們的頭，溫柔無比地說道：“你們并不比別人差，他們有的，日后，你們也會有的。”

雙胞胎呆呆地看著她，他們的娘親真的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長那個模樣，但周身的氣度完全不同了，自信、溫柔又大氣。

他們乖巧地點點頭，內心此刻無比相信，他們以后一定會過得更好的。

柳蘭蓀滿意地揉著他們的頭。

三刻鐘后，下課了，山興懷聽到有人來找他，沒放在心上，而是一一送學生們上馬車回家了，然后才出來見柳蘭蓀母子三人。

“你不是柳秀才之女，來尋老夫作甚？”山興懷捏著自己的小胡子，一副高潔清雅的模樣，用詞文縐縐的。

旁邊山悠然倒了一杯上好的茶，給山興懷，再從一旁拿過一壺不冷不熱的茶，倒給了柳蘭蓀三人，嘴里還嘀咕著，“就他們這副模樣，爹還要見，能給得起學費嗎？”

“夫子，這是我的兩個孩子，現在也到了該讀書的年紀，您學識高超，我想讓他們來你這里念書。”柳蘭蓀假裝沒有聽到山悠然的話，客客氣氣地說道。

山興懷淡淡地掃過雙胞胎，臉上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許久，才開口說道：“這兩個孩子長得很聰慧，如今幾歲了？”

齊淮民有些緊張地拉著柳蘭蓀的衣角，而齊淮君就坦然得多，回答道：“學生如今八歲。”

“不小了。”山興懷繼續摸著自己的胡子，高深莫測地對柳蘭蓀說道：“我很想收這兩個孩子，但是，我的院子里，已有二十名學生了，再也容不下再多的學生了。”

柳蘭蓀趕緊把懷里的錢袋拿了出來，袋子里叮叮響，她早些時候，在木匠那邊把白景慧給的十兩銀子找開了，這里裝了整整六兩碎銀，都夠他們三個吃上好久的了。

一下子拿出這么多，她也心疼不已，但是為了雙胞胎以后能有出息，她還是咬咬牙，拿了出來。

反正錢以后還能賺，耽誤了雙胞胎的學習，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