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背黑鍋，斷后路

此時，河灘上聚滿西河村的人。

王大花坐在石頭上，的確良外套往下滴水，她抱著哆嗦的身體魂不守舍。

村里人輪番勸她。

“大花，你干啥啊，有啥想不開的要跳河！”

“你還有兩個兒子沒結(jié)婚呢，你舍得撇下一大家子就這么去了？”

王大花咧著嘴哭得撕心裂肺，“都說建志是我的種，這話要是傳到我姐耳朵里，我還怎么做人啊！別攔我，讓我去死啊！”

“誰嘴這么賤，傳這樣的閑話！”

“就是，這不是想逼死人嗎！”

在場說過閑話的沒一個站出來承認(rèn)，甚至覺得王大花小題大做，就這么點事至于嗎？

王大花抹著淚嘆氣：“不怪你們，都是南喬……算了，現(xiàn)在說那么多有什么用？”

大伙一聽這來了精神。

“這事跟南喬有關(guān)系？”

“哎喲，都這時候了，大花你有什么話就說吧！我們給你做主！”

王大花推諉再三，還是不情不愿地說起被訛八十工分的事，“我看南喬來的晚走的早，怕別人說她閑話給她提個醒。她，她就鬧著要讓我拿工分給大家分！要怪就怪我自己吧，我不該太好心，活該被她傳閑話！”

“你說是南喬傳了你和建志的閑話？”

“不應(yīng)該吧，南喬結(jié)婚以后懂事多了，前幾天還給我們分瓜子呢！”

王大花的嫂子在一旁憤憤開口：“懂事能逼大花拿出八十工分？仗著是記分員，就這么欺負(fù)人！背地里傳大花的閑話逼大花跳河，這是人干的事嗎！”

“村長來了！”

大伙趕緊給村長讓路。

村長往樹上磕了磕煙袋鍋子，看著亂哄哄的河灘，沉著臉喝道：“都吵吵啥，還不干活去！”

王大花起身又要往河里跳，“讓我死了吧！”

王嫂子攔腰抱住王大花，破口大罵：“蔣南喬真不是個東西，非要害死大花才滿意嗎！”

大伙見此愈發(fā)相信這事就是蔣南喬鬧得，都跟村長告狀。

“村長可得好好管管蔣南喬，她拿著大花辛苦掙得工分去當(dāng)好人，把咱西河村人當(dāng)啥了？”

“是啊，她還傳瞎話逼著大花尋死呢！”

王嫂子翻了個白眼，“人家蔣南喬可是烈士遺屬，打不得罵不得，大花的工分一句話就分了，以后你們的工分也難守住咯！她啊，這是想在村里當(dāng)土皇帝呢！派頭大得很，還能聽村長管？”

村長黝黑的臉更是陰沉。

最近公社在評選先進(jìn)村，蔣南喬敢鬧出事害西河村選不上，他絕對饒不了蔣南喬！

這時，蔣大姑急匆匆跑來跟村長認(rèn)錯：“村長，我家南喬年紀(jì)小不懂事，要是做錯什么，可千萬別怪她！”

“年紀(jì)小就能這么欺負(fù)人啊！”

“我看就是故意的，都能出來干活掙錢了，別拿年紀(jì)小說事！”

蔣大姑被說的抬不起頭，只好去求王大花，“大花啊，南喬不是故意說你和建志的事，能不能就這么算了啊？”

王大花垂下頭哽咽：“我也不想這樣……”

“大花你就是心太軟了！”王嫂子出面給王大花討公道，“想平這事也行，先把八十工分補上，再給我們大花請個好點的大夫看看，可別落下什么病了！”

蔣大姑忙不迭點頭，“是是，我回頭就讓南喬把工分還給大花！大花治病花多少錢，南喬都能給！”

蔣南喬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蔣大姑借著道歉把她拉下水，她眼底閃過一道寒光。

不明真相時，多數(shù)人會憐憫弱者，不判對錯。幫弱者討伐強者更會產(chǎn)生莫名的滿足感，自詡正義，懲惡揚善。

現(xiàn)在王大花跳河，變成完美的受害者。再加上王嫂子唱黑臉，蔣大姑當(dāng)白臉，三人配合默契，幾句話就坐實她的惡名，讓王大花更值得同情。

而她散布謠言逼王大花自殺，就該人人喊打，先前積累的人緣頃刻化為烏有。

不僅如此，蔣大姑還誠懇認(rèn)錯斷了她的后路。

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條路，賠錢認(rèn)罪。

若她當(dāng)場反駁，蔣大姑作為長輩就會狠狠教育她，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坑死她！

蔣南喬舌尖抵著上顎，饒有興致牽起唇角。

她默默退出去，迎上急匆匆趕來的張三嫂，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又掏了一把瓜子遞給她。

張三嫂詫異得看了蔣南喬一眼，隨后悄默聲離開。

村長瞧蔣家態(tài)度還不錯，做主了了這事，“蔣家愿意賠償，那就這么辦了，都散了吧。”

蔣大姑跟王大花姑嫂倆對視一眼，舒坦展眉。

這一鬧沒人再敢傳王大花瞎話，被訛的八十工分解決了，還能靠著藥費擼蔣南喬一層皮，最重要的是蔣南喬在村長跟前毀了名聲，記分員肯定當(dāng)不了多久了！

一箭四雕！

就在三人得意洋洋之際，一道焦急的呼喊從遠(yuǎn)處傳來。

“王嬸咋樣了，人還在嗎？”

蔣南喬跌跌撞撞撲到王大花跟前，心急如焚得嚎啕：“王嬸，你有啥事不能私下跟我說，非要跳河！你說大伙放下手頭活，工分都不要了來救你，你以后可得好好活著啊！”

一句話讓所有人恍然回神。

對啊，看熱鬧可沒有工分。

而且王大花得了賠償又不分給他們，他們瞎起哄干啥！

這么一想，眾人看王大花也不覺得多可憐了。

王大花聽蔣南喬提工分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跳河還不是因為你！是你傳建志是我兒子，我沒臉了才活不下去的！”

蔣南喬一臉無辜，“王嬸，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從哪兒聽說是我傳你閑話的？”

王大花沒好氣反問：“不是你還能是誰？”

蔣南喬不明所以，“我為啥要傳你的閑話？”

王大花把話敞開了說：“還能因為啥，你拿我八十工分給別人，村里人也鬧著跟你要工分，你不想給就傳我的閑話！”

蔣南喬繼續(xù)下套，“王嬸你可把我說糊涂了，就算是這樣，那跟你有啥關(guān)系啊？”

王大花急了，順口禿嚕出來：“因為我看不慣你，就讓村里人去找你要工分，所以你就想報復(fù)我！”

蔣南喬斂起笑容，聲音沉得駭人，“原來傳瞎話說我以公謀私的人，是王嬸啊！”

王大花突然醒過神，腦袋嗡得一聲。

壞了，怎么把實話禿嚕了！

她轉(zhuǎn)頭求助蔣大姑。

今天必須逼蔣南喬交工分，再讓村長擼了蔣南喬的工作留給她外甥！

蔣大姑上前拽住蔣南喬，沒好氣怒斥：“南喬，村長都說了只要你賠錢賠工分這事就算了，你還想鬧成什么樣！現(xiàn)在耽誤大家干活掙工分的人是誰？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啊！”

這一頂頂帽子壓下來，成功讓蔣南喬笑出了聲。

她饒有興致地看向蔣大姑，聲音里帶著幾分蠱惑，“大姑確定要讓我賠錢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