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之上，船行如織。
宋毅等人乘坐的小船，橫穿運河自然也要躲著其他的船。
他站在船頭上，隨意的打量著南來北往的客船，忽然從南向北來了平底貨船，長度看起來三丈有余，船頭上掛著旗幡上書曰“鄭”，一個穿著錦緞的老者立在船頭。
兩船交錯的過程中，宋智將一個包袱扔了上去。
那老者對著宋毅不著痕跡的點點頭。
走過去將那包袱撿起來就回了船艙。
宋毅乘船登上了曹家集碼頭，漫無目的的轉了起來。
那艘掛著“鄭”字旗幡的大船，也慢慢的靠在了碼頭棧橋上。
一群人頓時圍了過來，有的是詢問是否要力工幫助卸貨，有的詢問是否需要住店，也有的詢問是否要找個相好的休息下。
那老者身邊的幾個隨從將人趕開，讓老者首先上了棧橋，老者在上了棧橋之后不忘回頭吩咐聲，“南錦怕水，小心看管！”
“知道了，大官人，我等一定盡心盯好這些南錦！”
老者就帶著個隨從進入了曹家集的街上。
名字雖是曹家集，倒莫不如說曹家鎮。
村東頭是一排的長街，兩側全都是商鋪。
飯館、小吃、浴池、雜貨，鱗次櫛比，各色招牌幌子迎風飄揚，還有兩座看起來檔次不錯的青樓和賭檔，大都是曹家的產業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也是曹家作為當地一霸的底氣所在。
那老者在街上走著，時不時的點點頭。
走了一圈，感覺有些口渴就找了家茶攤坐下。
宋毅幾人也在茶攤，雙方距離大概有兩三米。
那老者的隨從進來，立刻對著茶攤的老板嚷了句，“快上茶，某家和大官人都快渴死了！這鬼天氣，比我們江南還要熱的多！”
“誒誒，客官稍等，馬上就來！”
茶攤老板趕緊拎著沏好的茶和碗過去。
給這老者和那隨從每人斟了一碗茶，然后裝作無意的說道，“這位老丈，如今還不是最熱的時候呢，等兩個月那才是真熱！不知兩位是從江南來走親還是販貨呢？”
對于做生意的來說，每天見到南來北往的人。
一聽口音，就知道這兩位是兩浙那邊的口音。
浙南究竟什么樣茶攤老板不清楚，但卻從人口中聽說多豪商巨富，都是當初吳越的大戶，其中以錢塘陳氏、蕭山李氏、會稽鄭氏為罪，個頂個都是家財萬貫、巨富豪奢。
“自然是販貨？我跟你說，我家大官人那可是會稽鄭氏的，這次收了一批品質極高的南錦，在汴京出手后，回去就連鄭氏的本家見到我們大官人也得賠著笑臉才行！你拿這破茶招待我們，簡直實在羞辱我家大官人，趕快給我換好茶！”
那隨從頤氣指使的沖著那茶老板嚷道。
那老者眉頭微微蹙起低喝道，“剛才怎么跟你說的？管好自己的嘴！什么都往外說，豈不知為自己招災？我們第一次來汴京，一切要低調，知道了嗎？”
“大官人莫生氣，青書知曉了！”
那隨從趕忙向老者乖巧的賠罪道。
“這茶可以，我等也就是潤潤喉嚨！”
老者向著那茶老板露出微笑回了一句。
茶老板也是趕緊掛上副笑臉，“大官人恕罪，小店的茶確實有些粗鄙。小的馬上到對面的曹樓買些過來，定然不能讓大官人受了委屈！只是......”
“只是什么？擔心我等沒錢不成？”
那個叫青書的隨從，哐的將身上的包袱重重放在桌子上，解開之后就拎出一貫錢，扔到了桌子上，震得那茶老板一哆嗦。
剛才他可看的清清楚楚，那包袱中至少有幾十貫。
帶著幾十貫來吃茶，茶老板頓時覺得太土鱉了。
“這些錢可夠？快去給我家大官人買好茶過來！”
這次那老者沒有說話，好像是默許了似的，那茶老板立刻麻利的抓起那貫錢，臉上笑開了花的答應著。
土鱉是土鱉了點兒，但土鱉有錢啊！
就算是土鱉，他也得小心的伺候著。
“大官人稍待片刻，小人這就去讓人買好茶！”
那茶老板從里面叫出渾家囑咐幾句，兩人還偷摸瞟了幾眼那位老者，婦人立刻拿著錢跑了出去，進了錯對面的曹樓。
這曹樓是曹家的產業，是座酒樓，同時也是座青樓，屬于曹家集里面最高端的場所了，每日都有許多商人住在里面春宵一度，然后入汴京去出手自家的貨物。
那婦人去了曹樓，茶老板再次湊過來伺候著。
此時宋毅起身走了過來，沖著那老者拱了拱手。
“老丈安好！”
“小官人好，請問有事嗎？”
老者表情疑惑的起身，向著宋毅拱手問道。
“老丈，在下宋毅，是汴河北面宋家莊的，剛從汴京回鄉不久。剛才聽聞老丈說手中有批南錦，可是要在汴京出手嗎？”
不遠處的茶老板，聽到這話立刻提起了精神。
帶著戒備的目光盯著宋毅，耳朵則是快速的支棱起來。
“呃......不錯，老夫手中確實有批南錦，不知小官人有何指教嗎？”那老者請宋毅坐在對面后出聲問道。
“我在汴京之時，聽說南錦如今價比黃金、有價無市，不知老丈手中有多少？可是在汴京有銷出的門路？”
“哦？小官人什么意思？難不成是想做個中人？”
“倒是有這個想法！我在汴京讀書的時候，認識幾個做南錦生意的，若是老丈手中的貨色上佳，定會給老丈個滿意的價格！”
“倒確實未曾找好門路，不過這次老夫的貨有些多，你認識的那幾家能吃的下嗎？”老者思索片刻將聲音壓低問道。
那茶老板的耳朵都快伸到這邊來了，宋毅裝作沒看到出言再問道說，“我認識的那幾家道還算可以，不知老丈手中到底有多少的量？成色又如何呢？”
“一艘大沙船都是，三千多匹吧！上好的南錦！喏，這就是樣布，你們不信瞧一瞧便是！”
老者還沒有回話，那青書就豪氣的出言道。
還將一塊布料扔到桌子上，宋毅立刻拿起來觀看。
“聒噪！一邊呆著去！”老者呵斥一聲，不過也沒有阻止宋毅看布料，而是端起茶杯，又皺著沒頭放下看著宋毅說，“小官人，這次我是在婺州和衢州收的貨，成色絕對是上佳，只是這個數量有些多，你卻不一定能吃得下！”
“果然是上好的南錦！”宋毅撫摸著布料，神色興奮的說道，“老丈，可以說下數量，若能吃下，定當不會讓你為難！”
“老夫傾盡家財，這次收了兩千匹，你確定能吃下？”
宋毅聽到這數字，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這......數量確實超出我的意料，不知老丈可否拆開出手？”
“我沒那么時間耽擱，還是整批出手的好！”
老者聽到這話，眉頭蹙了下不滿的出言道。
宋毅這邊露出不甘的神色，繼續出言爭取道，“老丈，請恕在下直言！您在汴京沒有門路，如此貿然的過去，恐怕也一時找不到出手的渠道，反倒會耽擱時日。若是南錦的價格下滑，說不定還會賠錢！倒不如分批出手，在下能保證絕對不少于一千......一千三百匹，總歸賣一點少一點不是？”
“小官人說的不錯，老夫確實不愿耽擱太久！只是分批出手萬萬無法接受。實在是那些人催賬比較急，老夫若不能在一個月內趕回去，恐怕田地都要被人......”
老者說道這里停下了，不過臉上的憂色還是不減，“若是小官人有意我這批南錦，不若你來接手如何？也省得老夫趕去汴京了，價錢按照汴京的八成即可！實不相瞞，此前在淮南遇到點事情，耽擱了一段時間，老夫實在沒時間再去折騰了！”
“這......”宋毅面色更加的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