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沉睡過去,當然更多的是被迫,女子看著他蒼白如雪的臉,眸中似有霧氣,視線落到那身再一次被染紅的原本應一塵不染白衣之上,眉頭緊皺,這人對自己還真是狠絕,不知對別人又會是什么樣?流了這么多血,不知道他會不是知道痛?
嘆了口氣,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腕上,手指竟然有些顫抖,她是真的很害怕死人也很害怕血,她是真的不想給這人安葬。所以,麻煩你要死好起來死得遠遠得,別死在我眼前,女子自言自語輕聲言道:你求我救你,你自己也要救自己才可以,他若死在這屋里,她豈不是很倒霉?
女子,緩緩起身,將血衣扔在桶果,拎著桶便出了房間,男子靜靜睡著,再次醒來之時己是翌日清晨,映λ眼簾的是女子含笑的眼神,喲,又醒了,公子睡得可好?
男子一怔,我只睡了一夜嗎?他以為,他會睡很久,久到讓他不由自主恐懼,他是不能睡那么久的,所以,昨夜,他求眼前陌生女子救他,他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種感覺,眼前女子一定會救他的。女子,隔著面紗微微一笑,既使看不真切笑得他心里一緊,頭皮微微發麻,但又莫名輕笑出聲,姑娘,你笑起來并不好看。
女子面紗下笑得更加燦爛,公子笑起來很好看,但是,您可再也無法在世間好好笑了,所以,公子,您能否告訴我您還想睡多久,我倒是可以幫幫您。說實話,女子活了這二十載了,絕處逢生可是她的拿手好戲,但,此人實在是睡著了都是很難纏,睡著了還如惡鬼附纏在身上般亂掙扎,手足并用,結果,她都快成扒衣服的女色魔了,他以為自己身體里的血是海湖山泉流之不竭?
還是以為他……他,命夠賤?
男子輕笑,順著好的自光視線投落到那件件紅衣之上突然問,懿曦,你看到過漫天紅雪嗎那真的很漂亮!
啊?懿曦一怔:紅雪?
男子凝視她的眸子,是的,紅色的雪,很漂亮,很鮮艷。懿曦,你看到過嗎?
像它那樣紅嗎?懿曦指著紅衣,我還真沒有看到過,也慶幸我沒看到,不然,不得被嚇死,雪,是白色的才是最漂亮的,紅色的雪嘛?別說看到,就是想想都覺得滲人得很。
是很滲人,也很漂亮,也是最讓人難忘的,男子輕輕道:紅雪,是可以染出來的。
喂,我說,你是睡糊涂了吧?還是燒壞了腦子,懿曦摸了下他額頭,傻了吧你,以為是染布呢?
懿曦起身伸了個懶腰,公子,喜歡看紅雪?
是的,男子輕聲道:它很難忘,只是很難看到。
懿曦欲扶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男子眼中不經間流露的哀痛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痛吧?懿曦心里隱隱有些作痛,唇邊掠起柔和笑意,安慰道:公子,難忘的事封存在心里,可以使人快樂,同時也能令人沉睡,但是,有些難怎的事情,回憶,若是無法給你帶來快樂,相信那些與你經歷一起的事也不會愿意留存在你的記憶里的。
它們希望留存的定會是快樂,無奈,快樂有時和痛苦是并存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懿曦,眼神深遂,他知道,埋葬的塵封的記憶是不可能回來的,生生止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如果真的是無法抹去,他希望不要那么快,可是,他期盼的可能嗎?他自己最清楚,當年他親手殺了他們,那只有可能會抓住的手被他懦弱的放棄了,如果那只手的主人還能回來,看他的眼神絕對不會是如此平靜,懿曦,我們真的從來都不認識嗎?
公子,我們以前確實是不認識,你是不是睡太久了睡傻了,女子坐在床前笑著笑著他,男子心里自嘲:“他真的是睡傻了,那跳脫的野小子怎么可能是……?”就算是“他抓住了那雙手,最終的結果亦是不可能再改變了”,“他們死在他的手上,他又怎么可能放過他呢?”男子低低問道:我睡了很久嗎?塵封的記憶不斷涌出,熟悉的聲音不斷回響耳邊,而這些記憶如今卻被眼前這一陌生女子所牽動,難道“真的是夢嗎?”
公子,你怎么了?懿曦見此神色關切的問道,男子猛然抬頭,死死看著懿曦的眼晴,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啊,公子,懿曦訝然,而且,公子,你是不是憶起什么故人了吧?難道我長得和你的故人很像嗎?
不,不像,男子搖頭苦笑:一點都不像。男子眸中霧氣凝聚,狠絕的眼神一閃即逝自言自語,你怎知是故人?懿曦,為什么要救我?
因為我善良啊,懿曦再次笑答,而且,公子,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男子心頭一震,驚訝的望著懿曦,有,當然有,可是,再也回不來了。是他親手殺了說他好看的人。當年,他親手殺了他,卻不能埋葬他,他沒有找到他,所以,他盼望著,奢望著“有奇跡可以出現”,但是,“奇跡是不可能會出現的”,是嗎?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懿曦見他不說話,心里猜測他可能是想起了“傷痛的記憶。公子,你長得真的很好看所以,我救你啊!
呵呵,男子一笑:好看?
嗯,世間怎能少像公子這般好看之人呢?若是少了,世間色彩便淡了一分,懿曦看著他眼晴。
懿曦姑娘,謝謝你救了我,男子再一次道謝:我真的很怕死,謝謝你讓我可以繼續活下去。
你也不嫌累得慌,懿曦自了他一眼,謝謝又不能治病,又不能當飯吃,你謝我還不如謝你自己,你又不想我,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啊,你長得好看我當然要把你給帶回來啊,不然,世間顏色不就暗淡些許了?
懿曦起身往屋外走去,她是真的餓了,就是不知道“床上的人餓下餓了?”他,到底是誰啊?自己為什么救他,原因只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嗎,答案是是的,男子看著懿曦的背影,心里隱隱有種錯覺,這般特別的女子“救他怎會是因為單純的覺得他好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活著,她,是讓他可以活著的人,所以,他覺得她特別,男子,唇邊帶笑:她和你很像,可她又不可能是你,你如果還在,應該會與她一見如故吧?
懿曦回來時,手里拎著一個食盒,公子,睡了這么久,餓了吧?
男子搖頭:“我已經很久不知道餓是什么樣的感覺了”。人活著不是只有餓了才可以吃東西的。
懿曦訝然,難道公子你已經不是人了?
可以算是吧,男子神色淡淡。
懿曦淺笑,公子,你覺得“人活著可以選擇不長大嗎?當然不能了,人,從出生,到生命結束的時刻,會有很多種感覺的,餓,是其中一種啊,連才出生的小嬰兒餓了都知道用哭聲來覓食,您沒有餓的感覺是因為什么?”
我不是人呀,男子坦然笑言,你也說了,人是有很多種感覺的,我就是因為不是人才沒有感覺。懿曦很想打他一巴掌,這人“確定是醒了嗎?”
懿曦盛了碗山藥瘦肉粥,舀了一勺喂到男子嘴邊,公子,你想活著,就得吃飯才行,怎么樣,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好,男子點頭:他想活著必須得吃東西,他很想說他自己來的,但是他實在是沒什么力氣,而且,他殺了他們以后,第一次覺得吃東西不用自己動手挺好的,張嘴咽下,頓時一怔,這味道似乎在哪里吃到過,山藥的清香彌漫在整個喉間,他好像吃過很多次了,怔怔的看著懿曦神色有些古怪,懿曦又舀起一勺喂到他嘴邊,男子遲遲未張嘴不由問道:怎么了,很難喝嗎?
不,很好喝,男子咽下懿曦喂過來的第二勺粥,稱贊:想不到姑娘廚藝如此好。
懿曦微笑:公子喜歡喝就多喝一點,我這手藝“公子可是第一個人說好喝的”,我是第一次煮這粥,原以為是很難喝的!
很好喝,男子點頭:真的很好喝。
那當然,我的手藝可是最好的廚師教的,我最愛吃他做的菜了,懿曦自得一笑:他們教出來的自然是不會差的。公子,再喝一點吧。
好,男子點頭:他確實需要好吃東西才有力氣回到那里,慢慢喝完一碗粥,懿曦又小心翼翼扶他躺下,公子,過一過豬的生活吧,現在你“只能過豬的生活了”。
男子玩笑道,姑娘是想養只“長得好看的小豬嗎?”
不想啊。“現在只是暫時養養,沒辦法,你現在這殘軀病體用豬吃了睡,睡了吃的養法是最好的呀。”怎么了,公子是當只逃跑的豬嗎?
男子搖頭:我怕死。
懿曦也很怕死人,她怕他真的死在她這里,她見到過死人。當時,她就在死人身旁,第一次知道“人死后是什么樣的”
當-豬其實也很不錯,豬“可以過得很幸福”,男子淺笑:只是,會養豬的很少。“兩只小豬覓食記”這本話本“那夜己化為了灰燼”,兩只小豬爭食,輸的永遠是那只“家豬”,野豬家豬相斗的情景“再不會有了”。
懿曦,喜歡養豬嗎?男子突然問道!
不喜歡,豬太笨了,懿曦笑著答道:而且,豬很難養的,與其養只豬還不如想好自己怎么養好自己才是。
不是她,她不是她,“豬”只是巧合而己,獨屬的秘密被“眼前相處僅數個時辰的人說出只是巧合而己,她說過,她要養出世上最可愛的豬的”。可惜“兩只豬”都死了,再也養不出來了。”
懿曦似乎如懂讀心術般問道:“公子是想起什么故人了嗎?”
男子知道他早己不配也沒有資格再去想“故人”了,看著懿曦神色有些恍忽,為什么眼前的蒙面女子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人死后會因濃烈的執念彌留在這世間嗎?他相信會的,可,他又不敢相信會,因為他害怕他們在世間痕跡,她會是一縷執念之魂,既使身軀不是她自己的,可執念令魂魄徘徊于這世間?
思緒良久,否定了過去種種難以挽回,絕對沒有可能的,魂魄就算徘徊在世間也決不可能以另外一副身軀出現,就算會,他沒有遺忘的魂魄亦定不會忘,他是怎么了竟然會出現錯覺?沒有,男子看著懿懿一笑否認,只是覺得活著真好。
懿曦淺淺一笑,活著自然是好的,但是有的人往往會為了給過去的自己陪葬,其實有的時候“人總是轉換于順逆境之間難以掙扎”,傾刻間顛覆的有時侯只需要傾刻的瞬間而己,活著,自然是會比死好,但,往往會有人為過去的自己陪葬,不懂得活著的意義,或者說懂,刻意的忽略,刻意的為過去的自己陪葬,那樣的人只能用世間癡傻二字形容,活著,是世間一切的可能性的顛覆。
活著是一種幸福,男子心想:活在順境迷失自我是幸福的,逆境中很難承受?
懿曦,謝謝你,男子輕聲道:你不擔心嗎?懿曦有些懵:擔心什么?擔心被你連累讓你的仇家找到我嗎?你這人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活下心還有心情擔心別人?真是,懿曦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眼前這個身體虛弱的男子了,只是心里卻有暖流劃過,至少,這人還算沒有白救。
我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男子截釘截鐵道,眸中迸發濃烈的恨意,瞬間又轉而溫柔,懿曦表情平淡,這樣的恨意她也曾見到過,只是“這人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
嗯?懿曦應了一聲:你確定嗎?只要你活著,你什么都愿意做嗎?
是,男子點頭:活著真好!
那你就得好好把身體養好,養好了身體你呢就趕緊滾出我這里,千萬別死在我屋里,我可不想弄個半死不活的人回來之后,再把一個死人給弄出我的屋子再替他安葬,雖然我這里比較偏僻不容易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