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使團抵達金陵的第一天,是最正式的朝拜之日,豐厚的進貢產物流入宮中,顯得誠意十足。
官家在宮中金陵臺設宴,招待來使。
羧成王子既然提出讓懷姝作陪,官家授意,懷姝也不得不隨顧云初出席。
顧云初第一次見懷姝一身宮裝的隆重打扮,原先只覺得懷姝的絕色如同天地間飛花飄絮,不落凡塵,觸不可及;今日的墨綠宮裝,把原本纖弱的身姿襯得厚重了幾分,流珠玉紗的宮帽,綰住長發,將端莊明艷的五官完全展示出來。
原來也可以這樣優雅秾艷。
看來又要吸引眾人的關注了。
官家十分重視這次大梁使團的來訪,不僅所有在金陵城中的親王宗室都到場作陪,朝中所有二品以上的官員也都前來赴席,以彰顯對大梁的客氣。
顧云初是官家臨時冊封的知交使節,專門負責對此次大梁來訪的接待,懷姝隨顧云初一同,坐在官家右邊下首位置,頗引人注目。
宴會無非是主賓對答、敬酒、欣賞歌舞這類流程,總之一切賓主盡歡即好。
只是讓懷姝憂心的是,在席上并沒有看到太子殿下。
以往這樣的場面,都是太子來主持,今日太子不僅沒來,主持宴席的人也變成了二皇子寧王殿下。按理說,太子近日并無出現任何差錯,不應該無故缺席才是。
不僅太子,連皇后也沒有出現,今日與官家一同出席的是張貴妃。
實在是詭異,難道官家已經開始暗中疏遠太子和皇后了?
想起父親在牢獄中跟她所說的話,懷姝在心中默默盤算,如今的皇子當中,還有誰會想要奪儲呢?
官家現在除了太子和寧王,其他皇子都是未成年的,若是要爭儲,看起來也只有寧王有這個資格和實力。
是寧王?
可是寧王也曾是父親門下的學子,懷姝并不陌生,總覺得他不至于如此。
“久聞大齊風物人情與我們大梁迥然不同,本王此番,不知是否有幸能好好觀摩賞玩一番?”酒過三巡,羧成王子開始撿一些輕松的話題來說。
羧成王子年紀不大,看起來甚至比顧云初年紀還要小,長得頗為風流英俊,倒是他身邊的王妃,除了是一張異域的臉,姿色平庸,毫無特色。
“羧成王子既然不遠千里來了我大齊,自然會讓你們盡興而歸。這段時間,顧愛卿會專門陪同,羧成王子有什么需要,盡管跟顧愛卿提。”官家倒也十分客氣。
說起顧云初,羧成王子的眼神卻是極為曖昧地落在懷姝身上:“果然都說大齊風水養人,養出來的,就是顧小夫人這般絕色美人啊。”
自懷姝進殿而起,不知羧成的目光在懷姝身上逡巡了多少回,如今總算有機會開口說到懷姝身上。
“拙荊只是蒲柳之姿而已,羧成王子謬贊了。”顧云初淡淡舉起酒杯,與羧成王子遙遙示意。
“顧小公爺,我們大梁可不興你這樣,自己的夫人,不能貶損,要使勁夸,”羧成王子一邊說,一邊親切地摟著自己王妃,眼睛卻還是盯著懷姝:“我要是娶了顧小夫人,肯定造一座黃金屋,天天把她藏起來,供起來。”
他這話說得輕佻,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變。
事先顧云初已經告訴過懷姝,羧成王子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風流成性,不然也不會專門提出讓懷姝作陪。
只是在兩國交際如此重要的場合,公然說出這樣輕佻的話,還是有些出乎懷姝的意料。
倒是恒親王打著“哈哈”出來打圓場:“大梁人果然民風開放,說話做事灑脫豪爽。”
羧成王妃果然面色不悅,看懷姝的眼神也帶著敵意:“聽說顧小夫人是懷相的女兒,此次衢州之戰,懷相受牽連下獄,如今我們兩國交好,不知懷相被放出來了嗎?”
這位羧成王妃說話的直白程度與她夫君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朝中人人對此事避而不談,但其實人人都好奇最后官家會如何處置懷相,羧成王妃就這樣替大家問了出來。
懷姝是懷相的女兒,對此事更需避諱,可是羧成王妃如此尖銳地問到眼前了,懷姝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她。
宴席上十分安靜,大家都期待懷姝如何應對。
懷姝緩緩起身,斟了一杯酒遙敬羧成王妃,清清朗朗地開口:“之前大梁與大齊多有齟齬,家父的確在戰場上奔忙,抵御外敵;如今兩國交好,想必也是家父最樂意看到的局面,懷姝也僅以此杯聊表心意,愿兩國能長久交好。至于我父親如今的境遇,官家自有定奪,多謝王妃掛懷了。”
懷姝這番話不僅說得滴水不漏,接住了羧成王妃遞來的暗箭,還體面保全了兩國交好的和諧,又輕輕巧巧避開了懷相之事。
與羧成王妃相比,高下立見。
顧云初都暗暗贊嘆,懷姝的伶牙俐齒,看來也不僅僅是先前用在與他斗嘴上了。
羧成王妃有些氣餒,原先只覺得是個不堪一擊的花瓶,想讓她難堪一下,沒想到竟是個不好欺負的。
方才的小插曲很快被揭過,宴席上又繼續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懷姝也有疲累,在侍女過來倒酒的時候,一不留心,讓酒水都灑衣裳上了。侍女忙不迭地連連道歉,懷姝不想引起注意,揮了揮手告訴她無事,便讓她下去了。
“有沒有燙到?”
“沒有,我先去偏房整理。”
跟顧云初打過招呼后,懷姝去偏房整理好衣裳,小憩了一會,才準備重新入席。
經過回廊時,卻被羧成王子攔住了去路。
羧成王子帶著一身酒氣,笑意輕浮,一步一步走向懷姝,隨后彎下腰,湊近聞了聞懷姝身上的清香。
懷姝感到極為冒犯,突然驚覺原先守在這兒的侍女們都不見了。
“羧成王子。”
懷姝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和害怕,盡量保持平靜地向羧成王子行了一禮,想繞過他離去。
羧成王子手臂一揚,便擋住了懷姝的去路。
“顧小夫人這么急做什么,這兒好不容易只有你我,再無旁人打擾,本王對你一見傾心,為了兩國交好,你何不多陪陪本王?”羧成王子語氣輕啞蠱惑,一聽就是久經風月的老手了。
“羧成王子,這是大齊的宮苑,我是顧小公爺的夫人,請你自重。”懷姝正色警告他。
羧成王子挑了挑眉毛,毫不在意:“顧小夫人?沒關系,我們大梁開放得很,和離再嫁都很自由。顧云初一介武夫,哪里懂憐香惜玉,你不如跟我吧。”
說罷,羧成王子竟然伸出手,捉住了懷姝的手腕。
太瘋了。
懷姝掙扎了幾下,羧成王子卻面不改色,輕巧地扣著懷姝不能動彈,懷姝情急之下張口欲喊。
羧成王子笑著阻止她:“顧小夫人,你說我們現在發生點什么,你們官家是會懲罰我,還是會把你送給我?”
懷姝頓住,瞪大眼睛望著羧成王子,清澈的眼眸中,無辜又無措的模樣,羧成王子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一把火被點燃了,捏住懷姝的手不覺加大了幾分力度。
懷姝吃痛,一聲嬌吟從嘴邊溢出來,羧成王子更是兩眼放光,把持不住。還沒等他下一步動作,懷姝只覺自己身上的鉗制突然松開,她重心不穩退了幾步,倚在柱子上才勉強站穩。
顧云初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羧成王子身后,毫不客氣擰住羧成王子的兩只手臂,甚至能聽到骨頭咔咔作響的聲音。
“官家會是什么態度你不必揣測了,倒不如猜猜我今晚會不會讓你活著走出皇宮?”顧云初聲音平靜得可怕。
“顧云初,你瘋了?現在兩國交好,你敢在宮中謀害本皇子?”羧成王子氣急敗壞。
“那你說,現在你死了,官家是會把我綁了送去大梁請罪,還是說你是酒后失足落水?”顧云初抬手把羧成王子往邊上一提,廊下果然是一道水渠。
雖然很窄,但足以淹死一個醉鬼。
“顧小公爺,我方才不小心喝多了,無意冒犯你的夫人。”羧成王子剛才那點借酒勁的威風立刻偃旗息鼓。
“貪杯誤事,羧成王子注意節制。”顧云初十分不屑,一把松開他。
懷姝立在那兒,臉色發白,還有些驚魂未定,見顧云初甩開羧成,走向自己,按顧云初以往的性子,定是要奚落她一番的。
懷姝默默垂下眸子,靜待顧云初的怒火。
沒想到顧云初走到懷姝面前,垂眸看了她一眼,只淡聲提醒:“時刻跟著我,別一個人行動了。”
懷姝眨眨眼,現在的顧云初,是善良一些了。
【未經本系統提醒,察覺到老婆有危險,主動出去尋找老婆,為老婆化解危險,是宿主非常大的進步。本系統決定給予宿主額外獎勵,生命值+1】
顧云初早已習慣系統冷不丁地出現,對此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