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辰汐自知兩人身份懸殊,朝中糾紛之下恐怕成不了大嬸口中的那位良人,竊喜之余又不免暗自落寞。
大街處的巷子里有一位孩童注意到了兩人,大概十余歲,深邃的雙眼,臉上還帶了一條從眼角延至下顎的一道血紅色疤痕。
黎昌越剛將她帶離鋪子前,還未等開口說話,那孩童便從二人身后竄了出來,一把奪過夢辰汐腰間的玉佩,速度之快,連黎昌越都未來得及察覺。
夢辰汐猛然吃痛,下意識的扶腰,以防腰帶墜落。
那孩童行跡詭異,黎昌越只留下一句“在此地等我”便追了出去。
夜市魚龍混雜,夢辰汐不敢隨意走動,只能茫然的望著黎昌越漸漸隱沒在人群中的身影。
殊不知,另一個危險悄然逼近。
祁策駕著馬,手里揮舞著長鞭,一路向東飛馳而來,打翻了周邊的許多鋪子。隨行的兩個人跟在他身后,氣勢洶洶,嚇得路人紛紛逃竄。
恰巧,夢辰汐此時正在馬路中央走神,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聽到吵鬧的喊叫聲,剛要躲到一旁,那長鞭已經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臂膀上。
祁策拽進韁繩,及時停馬,一副斯文敗類的招搖打扮。
夢辰汐吃痛,踉蹌了兩下,沒再躲到一旁。
“呦,哪里來的美嬌娥?”祁策收回長鞭,挑逗的語氣令人發指。
夢辰汐整理好思緒,手按著受傷的那條臂膀,皺著眉頭,眼眶中有幾滴淚珠涌動,沒有理會祁策。
“哪家不長眼的東西,見到我們少爺還不快滾開!”
祁策身后的人大喊一聲,夢辰汐這才抬頭看他們一眼。
祁策乃祁侯——祁廣震次子,六年前,祁廣震在朝堂上力挺夢秧繼位,并允諾讓自己的大兒子去戍守邊關。
當時沒有一個人愿意去那荒草叢生,人煙稀少的邊遠地區,祁廣震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所以在第二年,便讓祁廣震相袍加身,盡享榮華富貴。
祁策常年逍遙在外,缺少管教,這才驕橫無禮,闖到夜市上,也是想炫耀祁廣震帶給他的崇高地位。
夢辰汐瞬間成了萬人矚目的焦點,她自身的高貴氣質在這里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阿纓!”前面的風力模模糊糊地傳來黎昌越急切的聲音。
“把她給我帶回府上,本大爺頭一次見到這么貌美的人?!?
祁策身后的兩個人下馬后徑直向夢辰汐走來,她就站在原地,毫不畏懼。
等那兩個人走的近了些,黎昌越及時趕到,兩記飛踢將他們掀倒在地。
“放肆,夜市中還敢騎行!”說著黎昌越便將夢辰汐護在身后。
夢辰汐本是一臉坦然,可一見到黎昌越就想將所有的軟弱都展示給他看。
祁策甩出長鞭,用鄙夷的目光瞪著黎昌越,“哪里來的小白臉?敢壞老子的好事!”
黎昌越強忍心中怒火,轉身對夢辰汐柔聲道:“抱歉,不該留下你一人?!?
夢辰汐目光濕潤的像走失在人間的小鹿,一下子撲進黎昌越的懷里,委屈的說道:“剛剛你突然走開,我在路上走神,不敢去其他地方,怕你回來找不到我。等我回神時,那長鞭已經落到了我身上?!?
黎昌越十分震驚,“他打了你!”
夢辰汐從他身上起來,鼻尖微微泛紅,“嗯。”
看著眼前濃情蜜意的兩人,祁策怒氣沖冠,被踢飛的兩個隨從灰溜溜的跑回祁策身邊。
祁策揮了一下鞭子,低聲吼道:“給我教訓他!”
那兩人剛鼓起勇氣再次過去,卻換來了黎昌越一道冷冽的目光,一下子震住了他們的腳步。
黎昌越攥緊雙手,心中怒火燃燒,若不是手中無利器,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讓祁策人頭落地。
看出黎昌越很是氣憤,夢辰汐連忙去牽他的手,“陳三愿,夜市人多口雜,切勿將事情鬧大?!?
黎昌越哪里還管得了這些,“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
夢辰汐出宮不久,若是此事鬧大,難免會讓人發覺她正身處宮外。
“聽我一次,不要動手好不好?”
夢辰汐的聲音一直回響在黎昌越耳邊,他極力忍耐,回身牽住了她的手,“好,一切依你?!?
“我可是你們惹不起的人,若是識相,就跪地磕十個響頭,此事我便不在追究,放你們走!”祁策用手對著二人指指點點。
在黎昌越看來他的樣子十分滑稽,不禁揚眉冷笑,“不知在這夜市之中有誰是我溫扶貍惹不起的人?!彼皇譅恐鴫舫较?,一手負在身后。
夢辰汐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黎昌越,這般沉著冷靜倒是叫這一刻變得極為不真。
“此人是溫將軍!”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喧雜了起來。
祁策蠻橫不代表他無知,剛剛南平得勝歸來的溫扶貍他還是知曉幾分。
聽到周圍百姓議論紛紛,他好懸在馬背上栽下來。
一直沉默寡言的夢辰汐再次抬頭,一雙美眸卻冰冷的讓人望而生畏。
“你……你說你是溫扶貍,那我還是朝日尋呢……”雖然話說的很沒底氣,但人人都欽佩他勇氣可嘉。
祁策帶來的兩個人稍略聰明,其中一人急忙去拽他腳邊的衣擺,小聲道:“小侯爺,咱們快回去吧!”
周邊的議論聲再次響亮起來,這種場面任誰也無法毫無畏懼之色。
“阿纓,此事我明日自會上書朝廷,今夜受了驚嚇,不如早早回去歇息,我留下將其三人壓回相府?!崩璨降兔既崧暤馈?
偌大個夜市燈火璀璨,幾乎半條街的人都聚集于此,夢辰汐儼然有些不適,順著他的話呆若的點了點頭。
黎昌越將夢辰汐送至橋頭,目送她上了馬車。
在他們的目光交匯處,如兩顆繁星的碰撞,美麗而又短暫。
二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感受著彼此心靈深處的震顫,當一方輕輕垂下眼簾,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