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門了，他要去機場接他大舅哥，然后一起去照耀集團的分公司詳聊前段時間拜托他的事情。

兩個小時以后，兩人坐在照耀集團董事長辦公室，氣氛有些尷尬，這種奇怪的氛圍要從機場外的堵車說起。湘市是以文化影視出名的，一些公共場合經常會看到不少明星藝人在趕通告、拍攝，以及城市常住人口較多，所以在大早上從一條路堵到下一條路是常規操作。

林宴安和趙哲南都是話少的，往日兩人碰面都是有趙南燭在帶氣氛，畢竟趙南燭話真的很多……

“咳咳，那什么，你要的資料大部分都在這里了，有些……不方便印出來，我只能口述，能不能去你們局里……或者找個更好的地方講？”趙南哲和妹妹的性格反差極大，兩個都是社恐，但是前者是對社交感到恐懼，后者是社交能力會讓人感到恐怖。

“我現在打電話給同事商量一下，或者讓他們來……”林宴安接過資料翻了翻，隨后拿起手機走開了幾步給人打電話。

“嗯，好，行……我把地址發過去。”林宴安很快講完電話坐會沙發上。

氣氛又隱隱開始僵硬了。

算是長輩的趙哲南勇敢的開始主動發起話題：“你們要查的這個事吧有些復雜的，要做好心理準備，牽扯的關系比較復雜。”

這話里的“復雜”二字成功引起了林宴安的好奇。

自己的這個大舅哥雖然不愛說話，但是為人很不錯而且能力出眾，人緣也好，交了不少圈內好友，加上自己家里事業的原因所以打聽點事情也算是方便。

緝毒隊的孫堯書孫隊接到電話后馬上出門了，但緊趕慢趕也是二十分鐘以后到的。趙哲南已經和門口的安保打過招呼了，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讓孫堯書直接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

“趙董，孫先生到了。”秘書過來敲門提醒。

“嗯，知道了，我們談話期間不要打擾。”趙哲南吩咐道。

孫堯書走進辦公室，摘下帽子口罩，對趙哲南伸出右手自我介紹：“趙先生，你好。我是湘市公安局緝毒大隊的孫堯書。”

后者看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很快握了一下就放開了，隨后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給人倒了杯茶。

林宴安看出了孫堯書的愣神，解釋道：“孫隊，抱歉，我這大舅哥有點社恐……”

“啊啊，沒事沒事，哈哈哈。”孫堯書笑著說，他已經看到眼前這個大概三十五六歲的男人耳朵紅透了。

“嗯……你們要的東西大部分我已經整理印出來了。”林宴安配合他把剛剛那份資料移到孫堯書面前。“剩下的我只能口述給你，另外幫助你們查這事還請貴單位保密，無論是什么樣的事，我們都不希望被媒體寫上警方約談趙哲南。”說到工作相關的事，趙哲南的氣場慢慢展開了，沒有了之前的猶豫不安。

“趙董放心。”

趙哲南喝了口水：“辦公室的監控已經關閉了，也沒有錄音設備，孫隊長可以放心拍攝和錄下本次談話。”

這事讓孫堯書沒有想到的，他還以為這點需要自己來點破說出，不曾想對方那么主動。還是從衣服內兜里摸出了錄音筆放到桌上，當著兩人的面打開開關。

“你們要查的那棟樓，現在不屬于某個開發商……”趙哲南開口就是一個炸彈。林宴安聽到這點就愣住了，他們找了同事查，但是沒有找到所屬單位和個人，現在知道這樓也不屬于開發商，那就是說，這個地方真正所屬者故意彎彎繞繞的在隱瞞，

“我以想投資開發為由找到了幾位長輩了解情況。最早，那棟樓是江氏醫藥的辦公大樓，就是現在的那個江氏生物科技，后來人家發展壯大了就搬離了這里。當然樓一開始就是租的，那時的所有人是個海港省的，叫陳勝。江氏搬走以后那里陸陸續續有些小公司去租過，06年前后陳勝身體每況愈下，樓就交給了他的兒子陳家偉。”

“陳家偉？那個海港省11年打擊掉的特大高利貸團伙頭目？”孫堯書摸著下巴思索。

“對，就是那個陳家偉，當年他的案子判了以后法院拍賣了那棟樓，沒想到最后流拍了，聽說啊，這房子前年，就20年，江氏生物出資1.3億拿下了他，有小道消息說江氏想在那里開個體檢中心。”趙哲南眼睛看著面前的茶杯，清澈的茶水里飄著一點茶葉碎渣。

林宴安手指敲擊桌面，說：“體檢中心？不是在實驗高中后面嗎？那里才剛建好沒幾年啊？”

“是啊，實驗高中后面地方大、地段又好，還是新樓。怎么會？這江時崇傻了？”孫堯書附和。

“我去找了江叔叔……額……江時崇問了，他說本來是想把那里改成體檢中心的線上平臺的辦公大樓的，這兩年手頭一直在忙著做其他項目就空著了。對了，給江時崇送茶的錢是我的零花錢，記得轉給我。”說到后面趙哲南有點委屈了，那個茶葉好貴好貴的。

“我順勢和江時崇提了，說照耀地產的裝修隊可以完成這個樓的翻新和裝修，他婉拒了，說是已經有合作對象了，現在在談方案了。我看了他家在招標網的信息，中標的是一家小公司，還是去年剛注冊的。我給幾位水泥、木板、瓷磚的供應商還有腳手架出租商、本市較大的裝修隊都電話聯系了，都反應說沒有接到類似訂單。嗯……也是托他們幫忙留意了的，有情況會告訴我們。”趙南哲喝了一口茶水，皺著眉頭接著說。

大樓的信息其實也不多，都是放在明面上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那里的事情和江氏醫療科技有沒有關系。

“等等！”林宴安想到了一個奇怪的點，“這樓我們查到所屬單位和個人，你也說不屬于某個開發商，那為什么剛剛又說江氏生物出資1.3億拿下了？”

“江氏把這筆錢轉給了一家叫陽光置業的公司，有消息透露那家公司和領導有點關系，其余的我查不到。對了，那1.3億是分五次打款的，是江氏醫療科技的江陽簽的字。”

“什么？！”林宴安有些震驚。

“那還有一條線呢？”孫堯書看了兩人一眼。察覺到關于大樓所屬權的問題應該就到這里了，于是問了另一個問題。關于那個制毒窩點怎么查他們都查不到線索，線人找了十幾個了都是一無所獲，這讓他們隊里上下都有點沮喪，不得不拜托了人脈很廣的自己人，就是眼前的趙哲南。

聽見這話的趙南哲眼里的光閃的有些刺眼，他看起來有點激動：“有的，找到了條大魚哦！”

孫堯書身子微微向前傾，更加認真地聽。

“那些東西估計是山城出來的，我朋友說，種那玩意的地方在山城南邊的一個山坳里。規模不小，估計是自產自銷。”趙哲南說話聲音小了一點，不過還是激動的。

這話……好像那里有點問題？孫堯書的聲音有些嚴肅：“你那個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嗯？挖礦的。”回答的人漫不經心。

“你那個朋友可靠嗎？”孫堯書有點不放心。

“放心，特靠譜，家里有長輩是個紅色英雄，父親那輩走運，搞到了一支礦脈發了家，嘴很嚴，人很自愛。”趙哲南回答。

確實是條大魚，那會有點難搞哦。孫堯書暗自想，敢在國內種植生產販賣一條龍的，這后面有點門道的嘞。

一張便簽放到了孫堯書面前，上面的金色字體剛勁有力，是手寫的東西，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

“是那個做礦的朋友的，方便你們聯系布局。”

“好的，那就謝謝趙董了。”孫堯書接過東西，站起身向人道別。

兩人剛一只腳邁出辦公室的門就被趙哲南喊住：“你們遇到不好打通的人脈可以去找一個叫楚政寧的，他在杭城。就說是我推薦的，能成。”

照耀集團的停車場，林宴安的車子留在這方便趙南哲使用，而他坐孫堯書開來的車一起回局里，去找他可憐加班的老父親蹭車回家。

等紅綠燈間隙，孫堯書說：“楚政寧這個名字怪熟悉的……”

“那可不，咱和他打過交道來著。”林宴安低頭看著手機回應他的話，“兩年前，城東的那起老太太墜河案件，輿論鬧很大，省電視臺都報道的那個，楚政寧是那個做事件跟進和采訪的記者。”

“嗨呀，那我記得了，我帶案子里那個小姑娘去做血檢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很讓人心慌。”

這件事林宴安記得很深，案件告破的時候，小姑娘站在她家門口，看起來和第一次見完全不一樣，骨瘦嶙峋的她對通知結果的林國平說話聲音很輕，只說了三個聽起來淡然的字：知道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真實的看到網絡的可怕。

車子起步，窗外的高樓大廈和路邊的行人都在往后倒退。

他看見了那個坐在地上畫畫的姑娘，那天的陽光也像今天一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