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把車子停在水綠天苑小區的門口。
臨下車前,寥寥照舊問張山:“季涼風有消息嗎?”
自從季涼風離開莞城后,張山就日日接送寥寥,每到晚上這一趟,張山最害怕,因為許老師總會問上這一句話。關鍵是這一句話他還回答不了。
沒有聽到回答的寥寥,心中有數了:“沒事,提前祝你元旦快樂?!?
“元旦快樂許老師?!睆埳娇粗S老師下車、進小區的背影——落寞、孤寂,心里也不好受,腦海里不禁想起了10月7日凌晨收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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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7日早晨,張山照舊6點起床晨練。
剛解鎖手機,他就看到了季老大給他發的信息:“臨時接到任務,歸期不定,幫我接送許老師上下班,謝謝。”
時間是凌晨1:03分。
張山看后,心底沉甸甸的。
同是部隊出來的,他知道信息上所表達的意思是什么。
他給季老大發送“收到”,可是卻沒發送成功,打電話過去,語音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內。
手機不是被收走了,就是進入了信號屏蔽領域。
當天上午,他被于海、徐召叫到了莞城教育開會,兩位特助臨危受命擔任公司副總,任命書還是今晨7點發送的,一看就是季老大昨晚編輯好定時發送的。
10月8日開始,他每天接送許老師上下班,從最開始的:
“張山,你們老大這次去哪出任務......你也不知道。”
“張山,你出過任務嗎?都去過哪里?......啊!是保密的......好吧!”
“張山,你跟我說說你們在部隊都訓練什么?”
......
到最后的:“有他的消息嗎?”
剛開始,除了保密的以外,張山把能說的都說了,問到最后,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頭幾次還能說:“我們老大肯定平安無事,許老師你無需擔心。
等到話都說完了,就只剩下沉默。
這兩個多月,他也看著許老師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得益于學校短視頻教學的火爆,許老師自己開通了一個視頻賬號,每天錄一個教學視頻,還三不五時地直播,不是教學方面的,就是教育方面的,大到孩子性格的培養,小到親子之間的相處......他昨晚還上去看了一下,許老師的視頻賬號粉絲有300+萬了。
許老師還參加了好多活動。
市里舉行青少年作文大賽,許老師組織、輔導學生參加,其中2個學生一等獎,10個學生二等獎,其他獎次不論。
市教師技能大賽,許老師報名了,得了金獎。
學校舉辦朗誦比賽,許老師輔導班上的參賽選手,一舉拿下一等獎。
......
看著頻頻參加活動的許老師,張山心想,忙碌起來也好,總好過閑下來,閑下來總是容易胡思亂想。他就是“閑下來就想得多”的那一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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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寥寥,像往常一樣卸妝、洗漱、上床睡覺。
只是躺在床上的人,眼睛卻沒有閉上。
寥寥看著黑黑的天花板,突然覺得這兩個多月過得好漫長,又過得好快。
她還記得10月7日那天,她早上起來沒看見季涼風,還以為他去樓下跑步了,可是在桌上看到他的紙條之時,寥寥才想起半夜季涼風在她耳邊說的出差之事。
“老婆,我出差了,去的地方有點遠,時間也有點久。歸期不太定。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愛你。”
寥寥看著“歸期不太定”這幾字,心突突地跳,因為季涼風寫這幾個字的時候,運筆太飄,這不符合季涼風平日寫字的習慣——季涼風寫字很用力,筆力千鈞、力透紙背的那種。
等寥寥去衣帽間換衣服,發現衣柜里的軍裝不見的時候,心里的慌張更加明顯。
她當下通過家屬群要到了宋問天的電話,電話過去,宋問天也緊張起來,說等他答復。
一個小時后,寥寥接到了宋問天的回電。
“嫂子,季涼風這次是被部隊召回去參加軍事演習的。你也知道,軍人哪怕是退役了,也是有召必回的。”
“不是簡單的軍事演習對嗎?”寥寥一向敏感,“‘若有戰,召必回,戰必勝?!皇巧婕暗酱笫拢厦嬉膊粫倩匾粋€退役的軍人?!?
宋問天沒想到許老師嗅覺這么敏銳,他跟李大校磨了好久,對方也只是說軍事演習。還是他跟李大校提起許老師不知情正著急時,李大校才松口說確實有任務,其他就不多言了。
但是宋問天有軍人的自覺,保密級別的,哪怕是老子親娘也不能說。
“嫂子,季涼風身經百戰,不會有事的,況且你們都訂婚了,他為了你也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就安安心心地等他回來。”
寥寥眨巴了微濕的眼睛:“好,我不為難你,安懷集團所有退役軍人,只召回了季涼風對嗎?”
“......對?!?
“好......我知道了?!绷攘劝戳藘纱危艗鞌嗔穗娫挕?
身經百戰。
只召回了季涼風。
寥寥心中有數了。
季涼風參加的不是軍事演習,是國家需保密的任務。
什么情況下,會召回退役的軍人?
天災人禍。
近期沒有天災,如果有天災,到了要召回退役軍人的地步也不可能只召回季涼風,而不召回安懷集團的其他人。
人禍?
那就太多了,搶劫的、綁架的、販賣人口的、制毒販毒的......而且規模一定不小......
自那之后,寥寥的心緒就沒安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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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孫檸就拋下季明輝來莞城了,美其名曰看看小兩口的婚房,但實際是半夜接到兒子電話來陪寥寥的。
住了一周后,寥寥就把孫檸送回了家,說未來公公一個人待家里不行,一個連襪子都不會洗的老男人不能少了她......孫檸看寥寥沒有什么異樣,下班不是拉著她逛街、跳廣場舞、就是去練瑜伽的,也就放心回韶城了。畢竟家里那位連煮個飯都能忘記按啟動鍵的人,確實不讓她放心。
寥寥當然知道孫檸來陪她的真實原因,她也確實擔心季涼風。
但是,再擔心再難過,她的日子還要過。
她還有學生要教,還有家長要去家訪,還有親朋好友要顧及......
她除了是季涼風的愛人,還是父母的女兒、哥哥的妹妹、學校的老師......
所以她不能只耽溺于胡思亂想,想得再多也沒用,還不如找些事做,讓自己忙碌起來。
第二周,周五一下班,寥寥就直奔美抒家,她和閨蜜一起帶穗寶上興趣班,上完之后三人就去吃喝玩樂。
第三周,連著兩個周末給學生輔導作文。
期中考試后,她參加莞城市教師技能大賽。
......
白天還好,忙起工作來不無聊。但是一回到家,滿室的孤寂朝她撲來的時候,她就有點難受,所以她做起了短視頻和直播。
頭幾天寥寥還失眠過,為了晚上好睡一點,寥寥每晚都去跑步,身體累了,入睡也會容易些。
她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著,可是學期結束了,她的班也上完了,季涼風怎么還不回來?
回顧完這些,躺在床上的寥寥煩躁不安地四肢亂蹬:“啊——季涼風!你這個大壞蛋!有種你別回來!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你?。?!”寥寥鉆進被窩里,喝了酒的大腦開始昏沉沉的,不過片刻,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