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兇嗎?
新同學一見到我就跑。
——節(jié)選自白班長幽怨的碎碎念
01
第二節(jié)是體育課,之前全班共三十六人,訓練時兩人一組正好合適。結果現(xiàn)在因為黎喬臨時轉(zhuǎn)來,分組時就正好多出了她一人。
體育老師站在器材室門口,手里拿著點名冊,看樣子是在考慮將黎喬安排在哪個小組。但他還沒開口,黎喬就已經(jīng)將提前寫好的請假條遞到了他的手里。
他抬頭,見女生利落轉(zhuǎn)身,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逐漸遠去。
黎喬在樹蔭下無所事事。
這里是整個操場最高的看臺,她獨自坐著,低頭看向陽光下那群充滿活力的少年,突然有點羨慕。
其實她平日里挺能和陌生人扯話題的,以前她家樓上搬來一個脾氣火暴的老太太,每天拄著拐杖和人吵架,連居委會大媽都搞不定。
黎喬選了個雨天,做完作業(yè)后抱著熱水袋和小毯子,輕輕敲開她家的門。
老太太獨自拉扯子女長大,子女卻像是飛鳥一樣跑到很遠的地方,老太太說自己是個可憐人,所以要兇巴巴的才不會被欺負。黎喬啃著她家的紅薯,點頭表示咱們同病相憐都是沒人要的小可憐,然后老太太反手就給了黎喬一拐杖,說自己在市區(qū)有三套房。
只要她愿意交朋友她就能做到朋友成群,但她間歇性自閉的時候,又希望獨自悶在某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或者希望有個人愿意陪她一起。
黎喬胡思亂想著時,身邊突然坐下了一人。
淮夏捧著一本便攜式單詞本,渾身散發(fā)著“老娘就算一個人也是因為他們都配不上我”的氣場。
黎喬對她的好感一下子上升至百分之百。
體育訓練結束后是自由分配時間,周漾大呼小叫,拉著白一寧去籃球場打球。
這個點的陽光很好,照在身上總是暖洋洋的感覺。
黎喬很舒服地瞇起眼睛,一雙筆直纖細的小腿晃來晃去。她隔著老遠,都能瞧見籃球場外圍著一群女生,尖叫聲此起彼伏。
尤其當白一寧動作幅度過大,露出結實的腹肌時。
黎喬非常欣慰,甚至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錯覺。她覺得自己是個媽媽粉,因為她覺得偶像能被這么多人喜歡真是太長臉了。
她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上傳微博。
喬大俠的悄悄話:今日份超有元氣的偶像[愛心]。
作為一名合格的粉絲,開微博為偶像發(fā)聲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淮夏在背單詞,一抬頭,看到黎喬在拍白一寧,難得分神問了句:“拍白一寧干什么?”
“他好看呀。”黎喬坦坦蕩蕩地放大照片,欣賞鏡頭里的神顏,“你不覺得班長很好看嗎?”
淮夏合上單詞本,仔細想了想:“怎么說呢,皮相還行,就是腦子蠢了點。”
黎喬一頭霧水。
淮夏說自己和白一寧家認識得早,以前大人間經(jīng)常開玩笑說兩個小孩以后要定娃娃親。那時她攥著100分的卷子,默默看了眼身邊白一寧95分的卷子,非常堅定地說:“不會。”
因為白一寧蠢得像頭驢。
黎喬聽完笑得胃疼。
籃球場傳來起哄的聲音,她們看過去,瞧見鄒紫薇握著一瓶水,正往剛下場的白一寧那兒走去。
有漂亮妹子給自己送水向來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旁邊男生都不淡定了,身為男主角的白班長卻依舊高冷如初,眼神淡淡的,完全沒有準備去接那瓶水的意思。
然后,他不知說了句什么,就轉(zhuǎn)身走了。
鄒紫薇的手還懸在半空,面子明顯有些掛不住了。
身旁有人嬉笑著將水要了去,算是解圍。
黎喬有些出神,目光一轉(zhuǎn),白一寧似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靠在籃球架前,眉梢輕微上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偷看我。
黎喬默默收回了目光。
我不心虛,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漢城最大的房地產(chǎn)公司的老板姓溫,溫家只有一個獨生子,當年溫叔叔抽風,從孤兒院里將鄒紫薇接來老宅養(yǎng)在身邊。她雖沒改姓,卻一直很受寵愛,從小當小公主養(yǎng)。”
“你們都認識?”
“溫家、白家、淮家,我們?nèi)沂怯欣嫱鶃淼模匀皇钦J識。不過,我不喜歡鄒紫薇,她從小就裝,也挺沒眼力見兒的,總黏著白一寧。”
黎喬老實道:“她很好看。”
“皮相而已,不過要論皮相,你可比她好看多了。”淮夏說,“校內(nèi)的校花排行榜因為你連夜刷新了排名。”
巨大學習壓力下,學生們都會在課余時間找些娛樂項目,比如討論八卦、打探可愛帥氣的學弟學妹等。
所以黎喬轉(zhuǎn)來后,教室門口路過的男生都多了不少。
“嘿,你們倆聊什么呢,這么起勁兒?”周漾從后面笑嘻嘻地湊過去。
“聊你和豬有什么區(qū)別。”淮夏說。
“結果呢?”
“沒有區(qū)別。”淮夏聞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十分嫌棄地捂住鼻子,“你離我遠點。”
“你個沒良心的。”周漾遞了瓶飲料給她,“虧我還怕你口渴。”他又從寬大的校服口袋掏出一杯紅豆湯塞給黎喬,“喏,老白囑咐我給你的。”
黎喬看著手里的紅豆湯,溫度有點燙。
“啊?白一寧讓你帶的?”
“是啊,說是早上接你的時候覺得你沒什么精神。”周漾唏噓,“真是活見鬼了,第一次見老白這么關愛同學,他怎么不順便關心一下我?”
黎喬不說話,默默回想自己早上的光輝事跡,完全不像是一個正處于生理期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偶像可能是在嘲諷她。
周漾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轉(zhuǎn)而對淮夏說:“剛剛小組活動,黎喬在這兒我理解,你怎么也杵這兒來了?”
淮夏面不改色:“我也來大姨媽了。”
“你這個月都來三次‘大姨媽’了,你‘大姨媽’可真愛你,天天找你敘舊。”
淮夏一個眼神瞪過去,周漾立刻嬉笑著跑回籃球場撒歡。
02
五班的同學還是記掛成績的,早上瘋玩,下午自習時大多都老老實實地坐在座位上刷題,教室里靜悄悄的。
白一寧從后門走進來,經(jīng)過黎喬桌子時伸手敲了敲。
“周漾買的飲料是熱的嗎?”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
黎喬頓了頓。
怎么,偶像這是要進行售后服務?
她如實回答:“是熱的。”
白一寧點點頭,沒多說什么,徑直走到前面位置坐下。
“你今天怎么從后門進來了?”周漾剛睡醒,蒙蒙地問。
白一寧答:“我樂意。”
黎喬攥著筆,認真投入地復習完了七頁數(shù)學教材。
她揉了揉眼睛,抬頭時能看見白一寧寬闊的肩膀,和發(fā)梢之下露出的一截后頸,像一塊奶白色的羊脂玉。
偶像的脖子好白。
偶像的皮膚居然比女孩子還要好。
她默默盯了一分多鐘,然后伸手給自己扇了一巴掌。
喬大俠,現(xiàn)在不是追星的時候,你得認清現(xiàn)在的形勢,再不好好看書,下次考試的成績一出,你就會被偶像嫌棄,也會被許明珠踹出家門。
周漾破天荒地也在搞學習,不過他盯著自己一張“滿江紅”的數(shù)學卷子看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名堂。
他將卷子拍在白一寧桌上:“白大班長,給我講個題唄。”
白一寧看也不看,伸出一根手指將卷子慢慢移回去:“你覺得我很閑?”
“沒人性的白無常,算了,小爺我自己摸索。”周漾哼了聲,攥著筆抓耳撓腮起來。
沒過一會兒,白一寧停筆,將兩個本子合上疊在一起。
他轉(zhuǎn)身對正在寫英語試卷的黎喬說:“我們班的上課進度很快。”
黎喬點頭:“上午考試已經(jīng)領悟過了。”
“這個給你。”
黎喬一頭霧水,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本子。
“這個專門用來記錯題。”白一寧說,“做錯的題一道道抄下來很浪費時間,以后這樣裁下貼在本子上,效率會高很多。”
“還有,這一本用來記思維導圖,專門整理重要易錯的題。今天上課的重點我都幫你寫好了,你先看著,有什么不懂的再問我。”
怪不得,黎喬今天看白一寧總埋頭寫筆記。
不知道偶像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于是她很誠懇地問:“你為什么給我這個呀?”
“我閑。”白一寧說,“練個字。”
坐在旁邊的淮夏發(fā)出一聲很輕蔑的“呵”。
黎喬摩挲封面,第一頁上被細心地寫上了她的名字:黎喬。
與自己亂七八糟的幼稚筆跡不同,白一寧的字蒼勁有力,很像大人寫出來的,卻又更加漂亮工整。
黎喬將開心全部寫在臉上,十分雀躍地笑:“謝謝。”
白一寧:“不客氣。”
眼前場景非常和諧,默默注視良久的周漾看了看黎喬手里厚厚的本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張輕飄飄的試卷。
一陣悲涼感嘩啦涌上他的心口。
“你剛剛不是說自己很忙嗎?”
白一寧沒理他。
“老白,敢情我倆橫跨初高中的四年同桌是同了個寂寞?”
白一寧還是沒理他,轉(zhuǎn)回身開始寫自己的作業(yè)。
周漾嘟囔一聲,將皺巴巴的卷子重新攤開。
他看了十分鐘,依舊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他把筆和卷子一丟,直接從抽屜里摸出本娛樂雜志,蓋在數(shù)學書下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在他第四次發(fā)出無法克制的詭異笑聲后,白一寧終于忍不住了。
“你不寫作業(yè)干什么呢?”
“欣賞人文藝術。”
白一寧微微一瞥,滿眼都是白花花的泳裝美少女。
“旁邊就是窗戶,你也不怕班主任抓你個現(xiàn)行。”
“放心,他晚自習鐵定趕不回來。”
白一寧見周漾朽木不可雕也,叮囑幾句也就不再管他。周漾樂呵呵地翻完一半,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后頸,心想晚上天氣還挺冷的,得關個窗戶。
他雙眼不離雜志,騰出右手向側后方探去,估摸是碰到窗沿了,往后輕輕一推。
沒推進去。
周漾又試了一次,窗戶依舊絲毫未動。
得,這窗戶也來硌硬他了。
他有些煩躁,憋著股力氣往后使勁一推,感覺好像抵著個什么東西似的。
身后的淮夏拿筆狠狠戳了下他的背。
周漾疼得一抽,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黎喬也疑惑地回頭,伴隨著周圍隱忍的笑聲,發(fā)現(xiàn)一顆碩大的頭此刻正卡在墻壁與窗戶的縫隙中,眼鏡下綠豆似的小眼睛正無比憤怒地瞪著周漾。
“我趕回來了,你高興不?”
周漾愣是嚇傻了,后背磕在桌角,連雜志都忘了收。
出息了。
他剛剛是把班主任的頭給夾了?
時隔十幾小時,黎喬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班主任,雖然是以非常尷尬的方式。
宋良俊看起來年紀不大,不過全世界的班主任盯人時都有點兇。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悶聲道:“黎喬,來辦公室一下。”
黎喬應了聲。
“還有你,一萬字的檢討下周交到我辦公室。”宋良俊沒收了娛樂雜志,還狠狠瞪了一眼周漾。
周漾欲哭無淚:“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黎喬,走好,我與你同在。”
白一寧叫住宋良俊:“老師,過會兒我們前后排換一下吧,我和周漾個子高,視力也還行,怕上課擋著她倆抄板書。”
宋良俊推了推眼鏡,問黎喬:“擋著了?”
回答此問題謹遵第二點:偶像說的都是對的。
黎喬無比淡定地說瞎話:“嗯,有點。”
宋良俊又問周漾和淮夏:“你們呢?”
兩人眼神一瞥,同時側身看向白一寧,眼神帶著點疑惑。
白一寧也看著他們。
半秒之后,兩人非常上道地對班主任說:“擋得死死的。”
宋良俊點頭:“班長挺細心,那就放學后換一下。”
03
一路無話,黎喬跟在宋良俊后面,穿過半個走廊。
眼下老師都有課,辦公室里空蕩蕩的。
“坐。”他指了指身旁的凳子。
黎喬搖頭:“我站著就行。”
宋良俊沒多說什么,自己一屁股坐下,伸手從一沓報紙里摸出了一個白色罐子,旋開蓋子用指尖挖了一大塊乳狀物體。
這白色罐子她認識,她媽化妝臺上也有一個。
是125ml的海藍之謎面霜無疑。
然后她親愛的班主任,現(xiàn)在正用它涂手。
其實宋良俊當初買它確實是想當個面霜,但他用了幾次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涂了會長痘,本著不浪費的精神,就將它變成了手霜。
發(fā)現(xiàn)黎喬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宋良俊非常友好地問她:“要嗎?涂手還挺潤的。”
“不用,不用。”
拿這個當護手霜,黎喬怕她的良心會痛。
宋良俊問她:“第一天覺得怎么樣,在班里還習慣嗎?”
“都挺好的。”黎喬說,“同學友善、老師負責、班級和諧。”
宋良俊被她逗笑了:“說實話,你來之前,我還挺怕你適應不了我們班的。畢竟那群小兔崽子個個都不省心,總能給我惹出點事。”
當初看到黎喬的照片,宋良俊就覺得這小姑娘長著一張挺乖的臉。
現(xiàn)在見到真人,又覺得和她說話時她的眼睛特別亮,莫名夾雜一種純粹的堅定。
不過,黎喬沒他想的那么乖。
宋良俊將那罐海藍之謎隨意塞在報紙堆里,又打開手機沖黎喬笑了笑:“和你說件好玩的事。下午我看了眼一中教師的QQ群,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黎喬十分配合地附和:“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宋良俊把手機遞過去。
百來人的群里,值班室的人最新上傳了一張監(jiān)控抓拍的照片,通知全體班主任來認領學生。
有老師在底下評價:這女孩哪個班的?挺有意思的。
而被評為挺有意思的主角,正是黎喬本人。
照片里她那張生無可戀的大臉杵在鏡頭前,背景是學校圍墻。
畫面非常高清,顯得她非常丑。
怪不得這門口沒個保安,敢情是直接按了高科技的無死角監(jiān)控了。
黎喬的態(tài)度立刻真誠了起來:“對不起老師,我錯了。”
宋良俊抿了口熱茶,不慌不忙地問:“錯哪兒了?”
“上學第一天不僅遲到,還妄圖翻墻掩蓋事實,不僅違反了一中的校規(guī),敗壞一中的良好風氣,還給班主任您的教學聲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黎喬振振有詞,接著舉起四根手指發(fā)誓:“老師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做擔保,以后絕對遵紀守法,我要是再犯,您就……”
黎喬前十幾年曾發(fā)過無數(shù)次誓,如果那些誓言一一實現(xiàn),她估計早就躺上天堂,和一群小天使快快樂樂地嘮嗑了。
她無比堅定道:“您就讓我退學吧,我說到做到!”
04
蘇澄澄正好上完課,踩著小高跟從門外進來。
她先和宋良俊打了個招呼,偏頭發(fā)現(xiàn)黎喬也在,語氣頓時嚴厲起來:“我正想找你呢,你今天的物理小考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黎喬沒反應過來,迷茫地看著蘇澄澄從一沓試卷里抽出一張。
“知道你剛轉(zhuǎn)來不太適應,但也不能故意不寫啊。”蘇澄澄將那張卷子從中間分開,原本四面的卷子頓時變成了八面,“你挺橫啊,最后幾道附加題全部滿分,中間簡單的卻一概不寫,怎么,是不是覺得沒有難度所以懶得寫?”
黎喬聽傻了:“不是。”
哇,怪不得自己寫得那么快,原來是少寫了一半。
蘇澄澄看著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雙手叉腰,吹胡子瞪眼:“不是什么,你看不起我?”
黎喬:“……”
我,我哪里敢。
我就是想來貴校追個星。
我沒看不起你。
兩個女人一臺戲,宋良俊默默杵在中間湊熱鬧,他看看一臉苦相的黎喬,又看看快被氣死了的蘇澄澄,樂了。
“那個小蘇啊,不如你先消消氣,我和黎喬同學商量一下退學的相關手續(xù)。”
05
好不容易接受完雙人混合批評,黎喬出辦公室時已經(jīng)放學很久了。
漢城一中向來給予學生充分的自由支配時間,晚自習時間可以申請回家自學。五班的學生自學成癮,基本都走完了。
黎喬回到教室門口,手搭在把手上時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燈沒關,應該是還有人沒走。
她輕輕推門,從自己那角度看去,白一寧趴在桌前,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垂下,像一把小扇子。
睡著了。
黎喬站在門口,也不說話,用目光緩緩地勾勒出對方的輪廓。
她突然記起,在那間小小的影棚,小男孩為她擦拭眼淚后用稚嫩的嗓音安慰她道:“好啦好啦,你保護過我一次,以后換我來保護你。”
“騙人。”她垂著小腦袋嘟囔。
“不騙你。”小男孩不知道該怎么哄人,只得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奶糖給她吃。
“甜嗎?”
她用力點頭。
小男孩笑了,在桌上拿來筆和便箋紙寫下歪歪扭扭的字,塞在她手心里。字條上寫著——白一寧。
黎喬在那個時候認不了多少字,看了好幾遍才不好意思地說:“最后一個……忘了怎么念。”
“唉,你要多讀點書了。”雖這么說,小男孩還是念了一遍,用的非常標準的普通話。
“白天的白,數(shù)字一,安寧的寧。”小男生問她,“你叫什么?”
她眼中的光漸漸暗下,小聲道:“我叫許歲安。”
許歲安,歲歲平安。
他點頭,無比鄭重道:“那我們都記好了哦,一定一定,不許忘記。”
人生途中,總有一種重逢,叫作意料之外。
黎喬輕輕走到白一寧的桌前。三四本不同學科的輔導書堆在旁邊,有一本被他壓在胳膊下。
黎喬彎腰看了看,上面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還細心區(qū)分出不同顏色的標記。而她的書包里也有這么兩本本子,寫著同樣工整的字跡。
偶像很刻苦,所以成績很好。
值得自己學習。
雖然她翻書的聲音很小,但白一寧指尖微動后還是醒了。他睜眼的瞬間,下意識地就抓住了黎喬的手腕,然后往后一收。
那雙漂亮的黑眸,一下子就近在眼前。
燦爛的夕陽余暉灑落在兩人柔軟的臉龐上。
暖風恣意,滿天飛舞的花瓣借著風從敞開的窗戶涌來,在短短零點零一秒里徹底模糊了視線。兩人心跳劇烈,心里生出小小雀躍。
周漾說得沒錯,五班的地理位置果然優(yōu)越。
白一寧松開黎喬,由于剛醒過來,嗓音還帶著淺淺的沙啞:“找我有事?”
黎喬往后退了一大步:“沒……沒事……班長,我先走了,明天見!”
語畢,她落荒而逃。
桌上的書落了幾片粉白花瓣,風一吹就飄到空中。白一寧習慣性伸手,卻一片也沒抓住。
過了一會兒,他的大腦慢慢恢復運轉(zhuǎn),反應過來了。
黎喬同學,好像有點怕他,還有點不太喜歡他。
嘖。
總結出這個認知的白大班長,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又六秒里,擺著一張極臭的臉,飛快刷完了剩下的半張試卷。
一對答案,錯了一道很弱智的送分題。
白一寧呼出一口氣,伸手按壓了下心口的位置。
有點悶,還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會是生病了吧……
不懂就問的白大班長掏出手機,把以上癥狀表現(xiàn)輸入某度醫(yī)生。
幾秒鐘后,某度十分明確地告訴他,這是心梗的早期表現(xiàn),建議盡早就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