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渣男！無恥！”

“騙子！敗類！”

……

連衣裙女人站在餐桌前，眼眶通紅，握著包包的手指因為過分用力，被繃得泛白。

但因為罵人的詞匯量不足，她翻來覆去也就這么幾句，最后情緒幾近失控，眼淚奔涌而出，聲音哽咽，卻還有些不甘心地質問面前的男人：“你真的沒有良心嗎？”

“為了你，我跟家里鬧翻，我爸氣到生病住院，我還是不顧大家的反對，陪你白手起家創業，給你砸錢，給你找人脈！”

“這兩年，你爸媽鬧著要孫子，我連命都不要了，給你生孩子。”

“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她目光在旁邊的藍發女人身上掃了一眼，往下是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她又看回桌上那份十分鐘前才從民政局里拿到的離婚證，忍不住嘲諷地苦笑：“假離婚？說什么自己貸款投資做生意風險太大，為防萬一，不想連累我跟兒子，所以要假離婚分清財產，讓我先帶兒子回娘家玩一段時間，等生意上的事情過去了，再復婚？”

“你——”

“大姐。”男人剛準備開口說兩句，被身邊的藍發女人徑自打斷，她搶先一步，踩著高跟鞋攔在兩人之間，“少自我感動了，自己厚臉皮倒貼，人家當初求著你嫁了嗎？”

藍發女人把離婚證摔到女人臉上，居高臨下地睨她：“實打實蓋了章的東西，可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少搬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自己沒本事，爸媽是個短命鬼，還想把事情都怪到——”

話沒說完，藍發女人尖叫了一聲，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人拎著手里的鏈條包劈頭蓋臉朝自己砸過來，痛呼道：“老公！”

“鐺”的一聲，包包的金屬鏈條不知道撞到什么東西上，發出一聲重響。

兩個女人推搡著動起手來，誰也不甘示弱。

“我嘞個去！”一道男聲驟然響起，強勢又緊張地命令道，“都不許動！”

安靜了一秒鐘，兩個正處于怒火中的女人對視一眼，但很快反應過來，繼續投身于勢要把對方掐死以泄氣的戰斗中。

“說了不許動了！”

突然出現的男人氣急敗壞，怒不可遏地自顧自嘀咕著罵了句，然后大步流星地抬腿過去，目光落到某處，表情立馬變得扭曲又崩潰：“我的寶貝兒，可心疼死我了！”

他滿臉悲痛，然后抬手，伸向女人——

“啪！”

聲音響亮，利落干脆。

林煙珈收回手，把連衣裙女人護在自己身后，然后理了理衣服，對上看向自己的視線，冷漠地下結論道：

“渣男！”

很帥，很解氣。

林煙珈喘著粗氣，揉揉手。

就在做好準備同其對峙的時候，突然發現，現場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她，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包廂里陡然陷入的一片詭異寂靜。

她無意識地握了握手指，心里忽然有些沒底：“？”

“不是，你們倆，打哪兒來的啊？”

現場安靜了幾秒，總算有人回過神來。戴鴨舌帽的男人從門后的攝像機后走出來，黑著一張臉，揚聲罵罵咧咧地嚷著：“副導！小王，小李，人呢人呢？都是死的啊？這么大倆活人就這么給放進來了？還能不能拍了？”

其他人紛紛從旁邊的暗處出來，各自忙碌，幫演員調整狀態。

叫小王的羊毛卷兒男生火急火燎地整理著褲子，從外邊風風火火跑進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去了趟衛生間。怎么了怎么了？”

導演板著張臉剜他一眼，然后用下巴指了指現場多出來的兩個人。

小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一站一蹲的兩個人：“不是，哥們兒，姐們兒，我說，你們這大眼睛都白長的啊，看不見這兒拍視頻？跑進來干啥呀？搗亂啊？”

林煙珈這才看清屋子里的拍攝鏡頭和工作人員擺弄的各種道具，剛剛大打出手的女一和女二這會兒正整理妝發，順便再滴兩滴眼藥水，而真正的男主角正支著長腿坐在餐桌前，冷眼旁觀。

那……

林煙珈緩緩環視一周，然后慢悠悠地將視線落回蹲在自己腳邊上的男人——

別人拍戲就拍戲，那你進來挨什么揍啊？

陳嘯一手捂著莫名被甩了五個手指印的半邊臉，一邊心疼地抱起地上的東西——

雖然被鏈條包打翻在地上，又被那女演員一腳踩得稀巴爛，但依稀可以辨認出來，是黑橙色相間的折疊式航拍無人機。

他抬頭明顯看出了林煙珈眼里的疑問，茫然無辜又悲痛欲絕地說：“我來給‘兒子’收尸。”

林煙珈：“……”

“那你呢？”陳嘯捂著臉。

“我——”林煙珈腦子里千頭萬緒，各種畫面飛速閃過，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