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文官的話語權便非常大。

不過。

奇特的是，似乎每一個王朝，永遠都是初期時，文官是沒有多少影響力的，可到了中期，后期……

卻一發不可收拾。

如那大宋，又如這大明。

可好在朱允熥如今所在的年代，是大明的初期之時。

如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等文臣，影響力并不大。

縱使他們有野心。

可在朱元璋這個靠武德充沛才打下江山的洪武大帝面前，他們卻也永遠抬不起頭來。

于是，他們指望下一代。

不客氣的說，朱允炆就是他們所指望的下一代。

仁愛，親禮，尊師厚道。

像極了他們讀書人眼里的君子，最主要的是……

這樣的天子，能跟他們和和氣氣的商量，甚至有時候還會被他們所擺弄，而不是動輒殺你全家！

而這亦是他們一手調教出來的，所以他們自然會選擇支持朱允炆。

如歷史上。

當朱允炆繼位之后，他們便大力舉張削藩，其目的是鞏固皇權的同時，就真沒有壓制武將的想法？！

只可惜，

大明初期武將的恐怖，讓他們看走了眼，所以發生了后來的奉天靖難，大明再次戰火紛飛。

然后，又出現了一個以武為尊的永樂大帝朱棣上位了！

那時候，眾多活著的文官的心里，可能是對黃子澄罵罵咧咧的吧？！

不過現在嘛。

一切還未發生，黃子澄還在慢慢調教朱允炆的過程中。

只可惜，發生了朱允熥這個變故！

尤其是剛剛，

最后，朱允熥那一句為先生賀，祝他在邊疆成圣……

更是氣的黃子澄頭皮發麻！

我去邊疆能成圣？

我怕成了個尸體！

“你、你……”

黃子澄此刻甚至已經被朱允熥氣的說不出話來。

他無話可說！

他無法反駁！

唯有氣的臉色漲紅，身軀都在不斷顫抖，然后提著戒尺走到，咬牙切齒道：“胡說八道，污蔑圣人言，簡直大逆不道！”

“允熥殿下，把手伸出來！”

他急了！

他急了！

說不清楚了，只能選擇拿戒尺來教訓朱允熥了？！

朱允熥笑了，卻是充滿了肆意，絲毫不懼道：“怎么，學生為先生喝彩，哪句話污蔑圣人了？”

“反倒是先生你，一會兒拿圣人言來反駁學生，教誨他人，一會兒又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那么敢問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在反問！

但是這樣的問題，早在之前黃子澄便已經無法回答！

所以，

此刻的黃子澄亦是臉色難看，卻支支吾吾不發一聲。

而朱允熥臉色亦是冷了下來。

“說話，先生！”

“你不是最早提出看不上蠻夷，乃一群烏合之眾的人，可以教化而之的人么！”

“怎么，如今連開口的膽子都沒了？”

“是先生自己也知道圣人言對蠻夷沒用，還是說先生你自己害怕惜命呢！”

朱允熥開始冷喝，氣勢亦是開始咄咄逼人了起來。

黃子澄更是臉色一白。

如此一幕。

甚至讓一眾皇子皇孫都有些開始恍惚，詫異。

他們一時間竟分不出，誰才是先生，誰才是學生？

而朱允炆更是臉色一白。

不對！

這劇本怎么又變了？

他無助的看著先生黃子澄，眼眸在傳遞信息：先生，你不是說要幫我教訓朱允熥的嗎？

你怎么，反倒是更像被他教訓了啊！

朱允炆人麻了！

可惡！

怎么連如今，先生都不是他朱允熥的對手了嗎？！

他不要這個劇本啊！！

“你……你……”

而在此時，

黃子澄亦是急得拳頭都握緊了起來，有口難言，他真說不出來嗎？

自然不是。

他熟讀圣賢書，道理他多的是，他一開口，自然是以教化為主，畢竟這是圣人所云。

可這么一說，朱允熥就推他去邊疆教化蠻夷！

淦！

這讓黃子澄怎么開的了口，后路直接被朱允熥封死了啊！

他沒法說啊！

而朱允熥也不搭理他，而是眼眸逐漸變寒，冷聲開口道：“先生身為我大本堂授課先生，教誨的卻是我大明皇室宗族，你就是這么授課的？”

“對我大明虎視眈眈的那些敵人，如先生嘴里就是一幫蠻夷，不堪一擊？！”

“那先生自然清楚，漢朝，唐朝，宋朝等等，你口中的看不上的蠻夷多少次馬踏神州，至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就以北元來說，當初更是遍地殺戮，至十室九空，天下橫尸遍野！”

“這不就是先生口中，看不上的蠻夷嗎？不是先生口中，可教化讓他們產生敬畏之心的蠻夷嗎？”

“那為何當時沒人教化這些蠻夷呢？”

朱允熥在質問！

他的每一句話語，都可以清晰的讓大本堂所有人聽到。

也足夠讓黃子澄心頭一震！

甚至以至于，一眾皇子皇孫紛紛側目相視，滿臉詫異！

而黃子澄，亦是臉色白了起來，他正準備開口。

可朱允熥已不給他這個機會了，冷喝道：“皇爺爺自承天命，從幼時便承載了無數百姓都經歷過的痛苦，凄慘，他如今打下的大明江山，可有半點功勞來自于你口中的圣人？”

“我大明為了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犧牲了多少將士，多少百姓家庭破碎妻離子散，其目的就是為了保家衛國！”

“他們滔天的功績不提，可如今到了先生嘴里，一句可教化也就這么輕飄飄的過去了？”

“先生一句看不上蠻夷，可教化也！便是直接抹滅了我大明自立國以來，無數將士的功績跟心血！”

“我倒想問問，憑什么！！”

憑什么一代代將士們的犧牲，不如一句圣人言？

憑什么他們滔天的功績心血，被你一句話抹滅？

黃子澄方寸大亂。

他甚至都不知道朱允熥為何能夠問的他開不了口！

于是，

他只能咬牙，反駁道：“可，可他畢竟是圣人言！”

是啊！

這就是讀書人最大的倚仗，任何事情全部甩鍋圣人身上。

朱允熥也笑了，但是眼眸譏諷，道：“可是圣人已經死了！”

“大明沒有圣人，也不靠圣人！”

“這天下的規矩，天下的道理，不是圣人說了算，是我朱家說了算！”

天大地大，我大明皇權最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