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近來不錯，但這幾日間，和大將軍那兒，卻是生出了些齷齪來。”
聽得這話，曾道人露出詫異之色來，但還不等他多想，眼前之人很快就給出了解釋。
這人說了幾句，也是搖頭不已，因在營中呆的久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
紅蓮道固然給了那座山雕起家的本錢，但隨著戰果的壯大，這位混天大將軍的心眼也是越來越小。
不由得，看著曾道人感慨道：“自從鄭師叔不見了，我師父這邊應付大將軍的刁難日見捉襟見肘，就是那些個往日受我紅蓮道恩惠的幾個頭領，這會兒都是搖擺不定……”
常言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如今，飛鳥尚未盡，狡兔有三窟，便已然有棄置良弓和走狗的心思了。
他也不想想，若沒有紅蓮道組織信徒為內應，他當初伏牛山起兵，能殺退了人家征討官兵？
說話間，看著外營一片混亂的樣子，這年輕人又嘆息道：“近日我軍屢屢獲勝，引得左右百姓和流民投靠，可這些人畢竟是手無寸鐵，全憑一張口，是以，大將軍下令，安置外營，以求攻城之時，以為蟻附之用！”
所謂蟻附，就是炮灰了，而這幾天看著魯山縣城無事，實際上，早就發動過好幾次攻擊了。
只不過城內守軍殊死一戰，所以不得建功罷了，加上攻城的兵馬就是以這外營的流民百姓為前驅，所以座山雕手下損失不多。
而且，這些流民們來投靠，還能借著攻城手段，起到練兵的目的，而對外呢，則宣稱是交投名狀，而非炮灰。
此事不多談。
須臾之后，兩人回到營中，見了陳道人，但令著曾道人驚訝的是，陳道人這時看去，比之自己之前所見，面色卻是灰敗了許多。
這分明就是道功有損，修行退步的表現。
“陳師兄，你這是？”
曾道人見了，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幾粒靈粹丹，交付到陳道人手中，而那陳道人見了，也不推辭，徑直服下。
只稍許功夫，面色便紅潤了許多。
嘆道：“有勞師弟了。”
這話卻是真心，隨著鄭道人的離開，他這邊的修行物資，可是少了太多，由于近來和城內的修行人戰斗，導致他也損耗了不少元氣，若是平常倒也罷了，可這時，宗門哪里能輸送修行物資。
曾道人見此，雖有些猜測，但是勸說道：“陳師兄，近幾日不見，你這修為竟是退步如此之多，一些事上，你該放下還是要放下的啊！”
曾道人知道，這陳師兄手下還是有著一些修行人聽用的。
“師弟好心我領了，可你不知，自從你那鄭師兄去了，城內官兵那邊，又有不少助拳之人與我為難，其中不少都是天下有名之道門，我若不親自應對，豈能讓大營上下安穩！”
聽得這話，曾道人也是苦笑，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畢竟，他們紅蓮道的名聲也談不上太好，如今又逢中原大亂，不少前途落寞的道門修行人，很是擔心紅蓮道有一天突然成了太一宮第二。
畢竟，對于如今天下靈氣衰微的大世已經是注定的了。
而新的修行體系已經開始建立，雖說此等新法修士，受制于人道太多，但終歸是有了一個前途道業來。
但據曾道人等紅蓮道內部的修士探知，此新法最大成果，也就是鬼仙之流，永難成真仙。
也就是踏入陰神之后，就只能時時積累法力，為鬼仙做準備了，倘若功果太次，就只能做鬼神了。
兩人客套之間，這陳道人正色道：“之前鄭師兄隨同兩個弟子外出，聯系同道，如今可是有消息了？”
“這……”
曾道人一聽，就露出幾分遲疑來。
雖說對于這事，曾道人心里已經有了準備，可事到臨頭，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帶著幾分沉重。
且今日見識了那劉子涉的天賦，就是曾道人自己，也生出了幾分期盼來，一時，竟是沒了之前所想一般的果斷。
“怎么了？難道鄭師兄出事了？”
看到曾道人這般臉色，陳道人瞬間面色一變，原本的喜悅之情頓時一滯，嘆息道：“總不是我所預料到的情況吧？”
這話一出，曾道人也知道，不能瞞下去了，便只能硬著頭皮，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只是聽著曾道人說完，這陳道人卻是暗暗捏緊了拳頭。
“只因此人頗有些天賦，便欲保他嗎？”
陳道人心下一陣失望，以鄭師兄多年之行走和功勞，竟到頭來，不如一區區孺子！
說出來，都為其不值啊！
“如今天地靈氣衰微，修行大世算是絕了，你們莫不是指望他成就陽神真人嗎？”
要知道，當今之世，陰神就已經是頂尖了，再往前，就必須到靈脈之上修行，才有可能進步，而靈脈也是在一步步退化的。
哪怕當今再有天賦的人，若是再過個十幾年，只怕陰神都是艱難了。
“師兄，你也知道，我等道門雖是一家，可終究各有分別，我們這一脈，屬實人才稀少，若是再不爭一口氣，些許，再過幾年，連個修行入門的弟子都沒有了！”
“不僅僅我很急，師叔、長老們也很急。”
聽得曾道人一番言語，陳道人眼神里露出幾分復雜之色來，這等事他也明白，畢竟，紅蓮道內，派系也多，雖然都奉著紅蓮祖師的傳承，可終究有著各自的道業。
若是斷了某家道脈，對著宗門或許是好事，可以瓜分一筆財產，可到了冥土祖師處，那就是羞愧先人了。
“既然如此，我亦體會師弟難處，但也請師弟要體會我的難處！”
聽得陳道人這話，曾道人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隨即，嘆了口氣，卻是默認了。
良久，曾道人看著帳篷之外，嘆息道：“那位大將軍處，我去替你料理，至于其他的，你當小心了。”
所謂的料理，自然是針對那些收了紅蓮道好處，卻不怎么辦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