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知錯。”

陳嗣音正襟危坐，不敢在他眼前這個皇帝老爹面前多做些什么，以免引得不滿。

想了想，跟木頭一樣杵在這里挨訓也不好，于是找了個話題開口：“父皇正值壯年，何不再給兒臣們添幾個弟弟妹妹。”

“哈哈哈！”

陳君赫哈哈大笑：“有了啊，有了啊，惠妃昨日剛被御醫診斷懷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啊。”

“恭喜父皇。”

陳嗣音臉上亦是笑意盈盈。

“對了，你看看這份涼州太守遞上來的折子。”

陳嗣音連忙起身雙手捧過奏折，鄭重的打開來看。

奏折不長，言簡意賅。

就是涼州此地水源稀少，加上今年已經三月不曾下雨，饑荒已經開始蔓延。

涼州太守已經開倉放糧，加上從相鄰的幾個州調了些許糧食，只能勉強支撐，向朝廷遞了三次折子，請求撥糧賑災，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質問陛下是不是不將一州之地的百姓當回事。

“我記得父皇不是撥了二十萬石糧草去了嗎，涼州人口不多，這些完全可以支撐兩個月了。”

“是啊。”

陳君赫聞言，眸中殺意畢露，話語含怒：“可那在半路上就被劫了。”

“什么！如此大膽！是何人敢劫我大陳的運糧車隊！”

陳嗣音勃然大怒。

“據暗衛調察，是北趙動的手，我打算從你和太子兩人選一人過去調查，你……想去嗎？”

“兒臣不去。”

陳嗣音見自個兒老爹是拉拉家常的態度，倒也直接了。

“為何。”

陳君赫頭靠著椅背，側目打量著今天有點不一樣的三兒子。

陳嗣音眼神變得愈發鄭重：“大哥身為太子，說句不孝順的話，屆時父皇不在了，大哥必須要有功績壓得住那些老臣。

此次調查運糧隊和治理旱災正可為大哥錦上添花啊！”

陳君赫聽著陳嗣音的話緩緩閉上了眼睛，似是認可的點了點頭，過了會再重新睜開了眼睛，看著陳嗣音那張誠懇的臉，語氣莫名：“你能這樣想實在是令我欣慰啊！”

這事，張九童又再度走了進來，恭敬道：“陛下，長公主殿下來了。”

“哦？”

陳君赫眼中閃過一絲溺愛之色，語調稍微高了些：“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都來看我這個孤家寡人了，讓玖漣快進來吧。”

“哦對了！”

陳君赫叫停了張九童：“傳我的口諭，讓太子去涼州調察，治理旱災，沒治理好就不要回來。”

“是。”

張九童鞠了一躬退下。

“父皇，我來了！”

陳玖漣提著裙擺一個跨步躍到了陳君赫面前。

余光一瞥，發現陳嗣音也在，悻悻的放下裙擺站好，語氣稍微尷尬：“三弟也在。”

“二姐。”

陳嗣音站起身拱了拱手，轉身朝著陳君赫告退。

“父皇，兒臣就先下去了。”

“去吧。”

陳君赫頷了頷首。

陳玖漣就這么看著陳嗣音一步步的后退離開紫宸宮。

“呼！”

好似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陳玖漣直接躺在了陳君赫旁邊的炕上。

手一倒，還不小心把裝著黑子的棋簍打翻灑了一地。

“你啊，老三也不是外人，繃著干什么，要不是父皇坐在這個位置上，我也找個地方蹦跶去了。”

陳君赫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嘴角也少見的咧開，笑意盈盈。

“除了打仗以外，就呆在父皇身邊最舒服了，可惜啊，父皇不要我了，要給我挑駙馬了。”

陳玖漣翻了個身，背對著陳君赫。

見聊到這個話題，陳君赫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朝堂之上你大哥和你三弟拉攏了多少人，這些父皇都看在眼里，你孝順，但性格過于剛烈，萬一你的兄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必定會為我報仇。

我的那些個老臣，他們沒有能力管你，他們都跟個人精一樣，置身事外，無奈，父皇只好靠著我這一身龍袍壓一壓險龍樓了。”

“不會的……吧。”

陳玖漣騰的一下坐起來，本想斬釘截鐵的說不會，可古往今來，弒父殺兄者何其多也。

就是陳君赫，也說不得多光彩。

“老大和老三城府都比你深的很，老大是虎，老三是狼，父皇老了，現在只是外強中干，撐不了多久了，你要管好你手下的兵，遇事不要沖動，形勢不對千萬不要孤軍奮戰，可以直接領兵清君側！”

陳君赫雙目冷意凜然，雙眼不帶有任何感情，此時的他就是個冷血的帝王。

陳玖漣心里知道陳君赫這么說，是身體實在是熬不住了。

“父皇，您……要保重身子啊。”

陳玖漣說著，聲音就帶上了些許哭腔。

“沒事的，天塌不下來。”

陳君赫目光變得柔和，說道：“切記，你一定要記住父皇說的話。”

“好。”

陳玖漣重重的點頭，強壓住內心的波動，站起身，鄭重拱手：“兒臣傾慕險龍樓蘇墨已久，想要招為駙馬，請父皇成全。”

“好！”

陳君赫滿臉欣慰，最起碼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女兒可以在接下來的風波中幸存下來了。

“以后蘇墨搬到你那去住，你再從軍中找一萬個出身干凈的去充當府兵，日常開支朝廷報銷。”

“好。”

陳玖漣沒有拒絕。

“哎呀，陪父皇去御花園走走吧。”

陳君赫撐著桌子站起身，不緊不慢的走到了陳玖漣身旁。

陳玖漣挽著陳君赫的臂彎。

“小時候是你牽著父皇的我手，現在輪到你攙著父皇嘍。”

在陳玖漣面前，陳君赫的腰也稍微佝僂了些。

……

東宮。

太子在伏在案前，揮毫潑墨，一幅修理的山水畫呈現在眼前。

“好哇！好哇！此作初見有如清風拂面，聽得那潺潺流水，見得那昏鴉歸巢，殿下畫功足以比肩那些個大家了！”

旁邊負責伺候太子的太監捏著蘭花指，尖著嗓子，語氣激動，好似畫出畫的是他。

“哈哈，你啊！”

太子笑指太監，俊秀的臉上盡是喜悅之色。

“報！殿下，張九童張公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