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如同利劍般垂直刺入懸崖,無情地炙烤著每一寸土地。林曉雅的每一片葉子都在灼燒中痛苦地蜷曲,仿佛被火焰親吻過一般,邊緣泛起了焦黃。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潛伏在木質紋理中的火靈髓又開始躁動不安了,像無數細小的火蛇在血脈中游走,帶著熾熱的溫度和毀滅性的力量,肆意沖擊著她的身體。
“又來了……”她通過神識內視,看到那些赤紅色的靈髓微粒正在樹心處聚集,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逐漸變得熾熱而明亮。《博物志》的記載果然沒錯,中品火系靈髓確實會在正午時分暴動,仿佛是太陽的烈焰在她的體內找到了共鳴。樹身內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人將滾燙的巖漿注入她的經脈,每一寸木質纖維都在被灼燒,每一根枝條都在承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林曉雅拼命伸展根系,試圖從干涸的土壤中汲取哪怕一絲水靈氣。三個月前,那個天然形成的小水潭還能提供足夠的水系靈氣,幫助她壓制火靈髓的暴動。但如今,水潭早已見底,只剩下幾處濕漉漉的苔蘚,仿佛是大自然留下的最后一點憐憫,證明那里曾經有過水源。
她只能將神識擴散到最大范圍,努力感知著周圍的一切。懸崖面向東海,按理說應該水汽充沛,但奇怪的是,空氣中的水靈氣稀薄得可憐,仿佛被某種力量抽離了一般。她只能像擠海綿一樣,從干燥的海風中榨取零星的水靈氣微粒,每一絲都顯得無比珍貴。
樹冠無風自動,火紅的葉片發出沙沙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她的痛苦。如果有人路過,會以為這是棵普通的楓樹在陽光下搖曳,沒人能想到,這株植物的每一寸都在經歷著堪比凌遲的痛苦。林曉雅將收集到的水靈氣引導向樹心,在火靈髓外圍形成一層薄薄的保護膜。這就像用一杯水去澆滅森林大火,效果微乎其微,但總比什么都不做強。她只能依靠這種方式,暫時緩解火靈髓帶來的痛苦,等待下一個未知的時刻。
“為什么偏偏是我?”她忍不住在神識中吶喊,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悲憤。前世,她得絕癥而死,帶著對生命的眷戀和遺憾,重生為樹靈。本以為可以享受一段安寧的日子,卻沒想到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將她卷入修士的爭斗。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不僅毀了她的原身,還將一枚火靈髓嵌入了她的木靈核。木生火,這本是相生之理,但對樹靈而言,這無異于慢性自殺。她仿佛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牢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火靈髓一點點侵蝕。
《博物志》的竹簡在她神識中緩緩展開,這是她在根系范圍內找到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可能是某位修士遺落的。通過它,林曉雅才了解到自己體內的“破石頭”有多么珍貴——中品火系靈髓,連一般修真家族都視若珍寶的存在。竹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在訴說著她的命運,而最下方那行小字則是她唯一的希望:“若高品級靈髓現世,可用相克屬性靈氣包裹,短暫壓制傷害與蹤跡。”正是靠著這個辦法,她才能活到現在,盡管每一天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她依然堅持著,為了生存,為了等待那個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
就在林曉雅與體內火靈髓搏斗的同時,懸崖上方,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踏著穩健的步伐走來。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時間的節拍上,顯示出他深厚的修為和豐富的經驗。
譚子健瞇起眼睛,審視著這片他兩百八十年前曾來過的懸崖。歲月在這里留下的痕跡微乎其微,除了……他的目光被地面一個巨大的坑洞吸引,那是中品靈符爆炸的痕跡,仿佛是這片土地上的一道傷疤。
作為經驗豐富的散修,譚子健立刻判斷出這爆炸至少是半年前的事了。他謹慎地放出神識探查四周,靈力如同無形的絲線,迅速蔓延開來,確認沒有埋伏后才稍稍放松。
“看來這里還是那么偏僻。”他自言自語道,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正適合我這種無門無派的散修渡劫。”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堅定,仿佛是在對自己說,又仿佛是在對這片土地訴說著他的決心。
譚子健緩步走向懸崖邊緣,海風拂動他斑白的鬢角,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站在高處俯瞰茫茫大海,他胸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二百八十年的苦修,無數次死里逃生,終于在今天走到了筑基大圓滿的境界。
“父親,母親,族人們……”他低聲呢喃,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若今日我能成功結丹,必會為你們討回公道。”他的目光堅定而深邃,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遠方的親人和族人,看到了他們期待的眼神和未竟的遺愿。這一刻,他心中充滿了力量,也充滿了決心,他要為了他們,為了自己,拼盡全力。
話分兩頭,林曉雅的靈覺突然警鈴大作——有人來了!她瞬間收斂全身靈力波動,那些原本在葉片間流轉的赤紅靈光如同被掐滅的燭火,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樹身內部,她強行壓制住火靈髓的躁動,將那股灼熱能量死死鎖在靈核深處,仿佛是在用盡全力扼住命運的喉嚨,不讓它再次將自己推向深淵。
“偽裝……必須偽裝……”她在意識中反復告誡自己,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著她的心。她模仿著懸崖上那些剛覺醒的普通靈樹,刻意讓樹皮顯得粗糙黯淡,仿佛是歲月的痕跡和自然的饋贈。她讓枝葉保持一種呆板的自然擺動,仿佛是風的隨意吹拂,而不是靈力的驅動。她甚至模仿初生靈樹常見的靈力外泄現象,故意從幾片邊緣的枯葉尖端滲出幾縷淡到幾乎看不見的木靈氣,仿佛是靈樹剛剛覺醒時的懵懂和無知。
樹根深處傳來震動,那個修真者降落在平臺上了!林曉雅通過地脈傳來的波動“看”清了來人——一個身穿藏青色法袍的中年男修,腰間懸著三枚不同色澤的玉佩,每一步都帶著筑基大圓滿特有的靈力韻律,仿佛是天地間的力量在他體內流轉,讓他顯得無比強大而自信。
當那人的目光掃過她偽裝的樹身時,林曉雅幾乎要控制不住靈核的顫抖。她看到男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仿佛是大海中的一道波瀾,讓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連忙操控樹冠最頂端的嫩枝,做出初生靈樹特有的“趨光性”動作,笨拙地朝著太陽方向微微擺動,仿佛是剛剛覺醒的靈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懵懂。
“千萬別發現……千萬別發現……”她在心中瘋狂祈禱,每一個字都如同在黑暗中掙扎的希望,緊緊抓住她的心。同時,她將意識沉入樹心最深處,連最基本的靈覺感知都主動切斷,就像一棵真正懵懂無知的靈樹那樣“沉睡”著,仿佛她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界,只是這片土地上的一棵普通樹木。
男修的手突然按上她的樹干!林曉雅差點就要本能地發動反擊,她的靈力在體內瞬間凝聚,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攻擊。然而,她在最后關頭死死忍住,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沖動。她能感覺到一股探查性的靈力順著樹皮滲入,在她精心布置的偽裝層上逡巡。那靈力如同冰冷的蛇信,細細舔舐過她偽造的年輪結構,檢查著她刻意留在表層經絡中的木系靈力,仿佛要將她的秘密全部揭開。
“奇怪……”男修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和不解,“明明有靈氣波動……”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曉雅的樹身上,仿佛是在尋找著什么線索,而林曉雅的心也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曉雅靈機一動,她的神識迅速運轉,暗中引導一縷火靈髓的能量,將其轉化為最基礎的火靈氣。然后,她通過埋在土壤深處的根系,將這縷火靈氣導入十丈外一叢野薔薇的根部。那叢薔薇瞬間綻放出異常鮮艷花朵,散發出微弱的火屬性波動。
男修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望向那叢突然盛開的野薔薇。趁此機會,林曉雅徹底封閉了所有靈覺,連最基本的感知都暫時停止,完全進入“冬眠“狀態。她的樹身此刻看起來與普通樹木再無二致,連葉片在風中沙沙作響的節奏都模仿得恰到好處。
當男修再次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她時,看到的只是一棵平平無奇的、剛誕生靈智不久的桃樹。他皺了皺眉,最終轉身走向洞穴。
直到男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穴內,林曉雅才小心翼翼地恢復最低限度的感知。她感覺到后背(如果樹有后背的話)已經“滲出“了靈液——這是木系靈植極度緊張時才會產生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