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墨知收下了，齊夫人終于露出笑容，看著她，她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那句話，“許老師，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跟我們一起走，我們齊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之家，但多一個人還是能養活的。”

她知道許老師是一個人在滬城，沒有什么牽掛，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帶上她一起走。

墨知訝異地看著她，良久，她笑了笑，笑容赤誠熱烈，“謝謝您的好意，不過不必了，我會留在這里，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齊夫人看見她的笑容，怔住了，她猛地發現這位許老師或許并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么柔弱，她很堅韌，并且有自己的執著，這份執著不會因為事易時移而改變。

“那好吧。”齊夫人尊重她的決定。

“準備什么時候走？我最后再去送送你們。”墨知問道。

齊夫人據實以告：“這周末的船票，走水路回去，我的家鄉在一個江南的小鎮，很美，如果以后還有機會，歡迎你來作客。”

“好。”墨知笑著答應。

她要離開的時候，頓了頓，看到一個身影從樓梯的拐角閃過。

周末的那一天，像是特意為了給人送行一樣，是滬城難得的晴天，碼頭上風有點大，吹得人的衣裙紛飛。

要上船的旅客站在碼頭，和親朋好友淚眼婆娑地擁抱分別后，依依不舍地提著行李上了船。

墨知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頭發，看著站在面前的齊家人，他們沒有帶太多東西，只有幾個箱子輕裝簡行。

許是終于要離開了，齊夫人臉上帶著久違的輕松的笑意，她看著墨知，“婉清，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這么叫你，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在滬城，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也可以給我們寫信。”

齊思國也說道：“許老師，謝謝您這么久以來為家鈞費的心思，真的太感謝了。”

“家鈞，你還不謝謝許老師，跟她告個別？”齊思國催促道。

齊家鈞站在一旁，少年的身板已經逐漸像個大人，他臉色沉靜，沒有了往日的跳脫，愈發成熟穩重起來。

齊夫人很欣慰，家鈞知道要離開的消息，并沒有反對，只是順從地收拾東西，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謝謝許老師。”齊家鈞乖巧地照做。

墨知看著她，從包里拿出了一本書，遞給他。

齊家鈞接過，是他上次求許老師帶他去滬城日報想借的那本書，想要的書拿到手了，他的臉色卻也沒有多少喜色。

“送你了，記住，不管在哪里，也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墨知看著他，細細叮囑，盡到最后一句做老師的忠告。

“不忘初心。”齊家鈞喃喃地重復了一邊這句話。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婉清，你回去吧。”齊夫人看看時間，不早了。

“等等。”一家三口正準備轉身，墨知卻又叫住了他們。

三人疑惑地看著她。

墨知從包里拿出兩張密密麻麻的稿紙，遞給了齊思國，“齊先生，送給您。”

齊思國瞪大眼，許老師竟然有禮物給他？是什么東西？

他疑惑地接過，剛看了兩眼，他就激動地瞪大了眼睛，手都輕輕顫抖起來，不可置信道：“這，這是……”

“怎么了？這是什么？”齊夫人不解丈夫怎么這么激動。

墨知含笑說道：“聽說您喜歡我的文章，這是明天應該發表在滬城日報上的，就先贈予您了，給您在路上也有個慰藉。”

“你，你是……”齊思國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你竟然是熹白先生。”

墨知微笑頷首。

什么？許老師是丈夫很欣賞的那個熹白先生？齊夫人也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怎么可能呢？

良久，齊思國嘆服地長嘆了一口氣，“熹白先生果然令我等敬佩。”

齊夫人怔住了，她終于明白了，許老師口中所說的留下來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為了人民奔走，為了大眾發聲。

這確實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齊思國見兒子一點也不吃驚的樣子，笑罵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難怪，上一次熹白先生破例加刊的時候他迫不及待地催促他看報紙呢？敢情是早就知道了。

齊家鈞摸摸鼻子，默然地點點頭。

“你小子知道也不說，讓你老子這么久都蒙在鼓里，這都要走了，才知道熹白先生的身份，真是有點遺憾。”齊思國可惜道。

齊夫人更是拉著墨知的手，“婉清，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她聽說過好多次熹白先生被針對的事情，心里不免擔憂。

“我會的。”墨知笑著點點頭。

“好了，我們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齊思國看了一眼碼頭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說了一聲。

“保重！”

“保重！”

“一路順風！”

一家三口立馬提起箱子，進了碼頭上的閘口，登了船。

墨知站在碼頭上，看著齊家三人站在甲板上朝她揮手，她也揮了揮手。

輪船汽笛聲悠揚，開始啟航，墨知站在碼頭上，直道再也看不見輪船的身影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