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悠悠焦頭爛額的時候，太醫院的人終于姍姍來遲。

為首的張太醫帶著藥箱來到她面前，問：“小公子的身體情況又惡化了嗎？”

沈悠悠擺擺手，“如果他一切安好，我叫你們來做什么，趕緊進去診脈！”

“如果小公子的性命保不住，那么先前太醫院開出水痘病例的太醫，就得死，剩下的人也難辭其咎。”

總而言之，不想死就得盡全力保住衛云澹。

短短的幾句話讓所有太醫打起了精神。

他們匆忙來到醫館室內，衛景珩正靠在床頭給衛云澹換額頭上的帕子。

玉明宛則是坐在偏廳里泡茶，完全沒將眼前發生的事情看在眼里。

衛景珩頭疼地說：“趕緊來看看吧。”

張太醫立刻上前診脈，這一診臉色瞬間就變了，卻也沒立刻開口。

他細致地診斷過后，才讓其他太醫上前，自己則是跟衛景珩沈悠悠來到外面，詢問詳細情況。

“八皇子，皇子妃，有句話我不得不問，這事關于小公子的生命安全。”

沈悠悠急得直跺腳，“有什么話你直接說就是！”

張太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低聲問：“小公子這段時間有沒有接觸過什么……外地來的人？”

“又或者說，可曾進食過什么來自外地的食物？”

“如果以上都沒有的話，那可有接觸過來自外地的牲畜？”

衛景珩皺起眉頭，覺得事情開始不對勁了起來。

沈悠悠全然沒發現其中的問題所在，想都沒想就說：“丞相府身份尊貴，所有食材都是在京都專人采買，入了府邸還要派人仔細確認才能送到廚房。”

“至于外地來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府邸里一代代全都是簽過死契的家奴，奴生子。”

這些人可以說是世代都給丞相府做事，絕不會有問題。

唯一可能接觸到外地人士的途徑就是京都，但衛云澹臥病在床清醒都難，這個可能性可以直接被排除了。

至于牲畜，這就跟前面采買的答案是一樣的。

沈悠悠本想篤定地開口，就被衛景珩搶先一步接過了話茬，“如果我說，云澹接觸過外地的牲畜呢？”

“這跟你接下來要說的診斷結果，有什么關系？”

張太醫深吸一口氣，神色怪異地說：“回八皇子，我剛才為小公子診脈的時候發現，他脈象虛弱不堪，氣血瘀堵，毒素橫行，隱隱有著幾分疫病的征兆。”

疫病？

沈悠悠倒吸一口涼氣，“這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在沒有真正的結論之前，這話會帶來多么嚴重的后果你不清楚嗎！”

衛景珩神色一凜，“此話當真？”

張太醫跪了下來，“瘟疫自古能毀一城，我斷然不敢拿這種事情胡說八道。”

“之前太醫院的人也給小公子診治過，留有脈案記錄在冊，來時我瞧過一眼，確認脈案上的記載與此時診斷的結果大有不同。”

“先前就只是水痘的癥狀，可眼下……水痘似乎變成了某種特殊的疫病，這在史書上是從沒有過的。”

沈悠悠面色徹底蒼白下來，嘴里嘟囔著“不可能”。

衛景珩閉上眼睛，“如果事情真的如同張太醫所說，那么太醫院有幾分把握治好云澹？”

張太醫沉默后搖了搖頭。

如果能治療疫病，史書上就不會有那么多殺人填坑的例子了。

而且……

瘟疫向來具有強烈的感染性，一旦蔓延出去，整個城的人都得死！

他低頭勸誡道：“八皇子，有一句話雖然不中聽但我還是必須說，瘟疫是一把無形的利刃，我們必須提前截斷。”

“小公子這段時間接觸到的人不多，如果能將疫病扼殺在源頭的話……能夠很大程度上救多些人命。”

聞言，沈悠悠身體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衛景珩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擺手讓張太醫先退下。

隨后，他看向偏廳里泡茶的玉明宛。

“悠悠，你要明白一件事，有些時候人是不得不服軟的。”

“你覺得是低頭難，還是看著云澹在你面前死去更難？”

沈悠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衛哥哥，你的意思是要我答應玉明宛的要求？”

“我可是堂堂的丞相府千金，更是八皇子妃，如果我在醫館門口磕頭認錯，傳出去了我的顏面往哪放？”

衛景珩只覺得她無理取鬧，“如果沒有瘟疫，這件事情怎么決定都隨你。”

“可事情上升到這種高度，你要僅僅為了自己的面子，就讓天下諸多百姓流離失所嗎？”

明明他們眼前有一個可選的解決辦法，卻非要頑固抵抗，這是傻子才會做出的選擇。

說完，衛景珩直接來到玉明宛面前。

他語氣溫柔地問：“宛宛，太醫院的人剛才都來過了，但是他們的能力沒有你的強，對于吸血蟻的毒素無能為力。”

“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想方設法弄來給你，但希望在這件事情上你能夠施以援手。”

玉明宛打了個哈欠，“怎么，現在相信我之前的診斷結果沒問題了？”

當時她就說衛云澹被吸血蟻咬了，才導致身體不適，可當時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

誰知道兜兜轉轉，最后還是要求到她這里。

衛景珩扯了扯沈悠悠的衣角，示意她說話。

沈悠悠咬緊牙關，“你……真的有辦法可以救云澹？”

玉明宛微微一笑，“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也不強求你來找我幫忙。”

她低下頭，“好，只要你愿意救下云澹，我們過往的恩仇就此一筆勾銷，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好一句一筆勾銷，井水不犯河水。

玉明宛諷刺地笑了幾聲。

“真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就是不懂人間悲苦啊。”

“那些傷害都已經造成了，要怎么一筆勾銷？”

沈悠悠氣急敗壞地瞪著她，還要開口就被衛景珩攔住。

衛景珩問：“宛宛，你想要什么？”

玉明宛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說：“我的要求之前就說過了，不過那個時候你們沒有答應，所以這會兒我要坐地起價。”

“首先，我要她從丞相府三跪九叩到醫館，一路磕頭認錯，并且大聲喊出‘我給玉老爺子下毒，罪該萬死’的話。”

“再在醫館外跪上一天一夜，這件事情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衛景珩愣了幾秒，臉色有些難看。

沈悠悠更是氣上心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