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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試探

翌日,姜琰睡至日上三竿,醒來方覺耳清目明。梳洗畢用了早膳,姜琰著人搬了茶案,至于廳堂回廊之下,明月烹茶,姜琰細思昨夜宮宴之事。

一盞茶畢,姜琰起身至書房,找來一方淺碧色絹帛,提筆寥寥,便有一美人,翩翩起舞于絹帛之上。另書幾字于下,卷入一香囊之中,出來吩咐家中小廝,送到館驛,交與西昌使團。又著人去北境軍大營,請欒彧事畢便速速回府,有事相商。

天剛黃昏,欒彧即回府,趕來見姜琰。

姜琰這幾日嗜睡,欒彧進房,即看到姜琰斜倚在貴妃榻上睡著了。欒彧放緩腳步,悄聲坐在榻邊,不言語,只看著熟睡的愛妻。天還微涼,欒彧解下披風,蓋在姜琰身上。姜琰驚醒,睜眼就看到欒彧在身邊,便覺心安。

“彧,你回來了,我怎么又睡著了?!苯f著想起身,欒彧不許,把她輕按回塌里。

“先莫起來,當心起猛了頭暈,躺著說話。”

姜琰微笑看著自己的丈夫,一時無言。

“怎么不說話,不是有事與我商議么?”

“嗯?!苯€是起身,坐直身子,“我已約元勛見面?!?

“哦?他答應了?”欒彧有些意外。

“他定會答應,我自有辦法讓他答應?!甭牻绱撕V定,欒彧有些醋意。

“何時何地?”

“后日巳時三刻,京城南郊竹里館落雁亭?!辈淮龣鑿穯枺呀涢_言:“此時正值大盛非常時期,元勛突然來了京城,還大張旗鼓的作為西昌使節來賀大盛新帝登基,為妻心中不安。上次他劫走我,一時不慎,竟被我制服,對于他來說是奇恥大辱。昨日飲宴,你我雖未與他有一言半語,但他恨你我已極,絕不可能一筆勾銷。聽他昨日之言,似乎已有籌謀,與其坐等,不如主動出擊,我必要親自見他,看看他此行究竟想做什么。若我是他,最好此行除去你我,然后再取得大盛新帝的支持,做西昌王。”

“嗯,除了你我,北境不穩,于西昌有利,可取得大盛皇帝的支持,并非易事。”

“除去你我才非易事,難道你我要坐以待斃么?取得皇帝的支持,看似不易,實則簡單,有一個辦法最快?!?

“什么辦法。”

“聯姻。如果我猜的沒錯,元勛想求娶田礽?!?

“哼,婚姻大事也拿來算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欒彧的嗤之以鼻,嚇出姜琰一身冷汗。

“夫君是偉岸丈夫,自然不屑于用婚姻去交換利益,但士族中人,婚姻大事,從來都是政治籌碼,需要權衡利弊?!?

“好了,不說這個,見元勛,為夫陪你同去。”

“不可,有你在場,他必什么都不會說,我必須單獨見他。后日你先到竹里館,落雁亭旁的明君驛是我的私宅,里面有一間竹屋,正對落雁亭,你便在竹屋中監視,有你在,我才安心?!?

“好,夫人盡可安心,為夫明白?!?

竹里館,位于京城南郊一大片竹林之中,是一片皇家園林,京城中皇親國戚,各大貴族公子小姐,在此都有私宅。姜琰的明君驛,便在落雁亭邊,落雁亭位于整片竹林最東,地處偏僻,姜琰最喜此地幽靜,偶然會來小住,也做待客會友之用。

后日一早,欒彧便悄悄進了竹里館,及至到了竹屋,才驚呼這竹屋如此精妙,后有密道與明君驛相連,前方雖然距落雁亭只幾步之遙,但掩于一大片竹海之中,竹海一直延伸到落雁亭,站在亭中,只能看到一片竹海,但藏于屋內,卻能看到亭中一切。欒彧若不是得了姜琰指點,絕找不到這去處。進入竹屋,欒彧看好了來去道路,便靜坐于屋中。

不多時,姜琰帶著明月等一眾隨從,進了宅院,又不多時,有幾人在落雁亭邊打探,想是元勛的隨從。欒彧心中默記他們的藏身之處。

巳時三刻,明月帶人在落雁亭內烹好了茶,姜琰便步入亭內安坐,揮手屏退左右。

已屆午時,元勛還未出現。

姜琰突然朗聲說到:

“本公主誠意相邀,已恭候多時,二王子殿下即已到了,為何不敢現身,看來是害怕再敗一次。罷了,殿下即不愿相見,本公主亦不相強,就此別過?!闭f完便起身欲走。

“公主別來無恙否?本王還想看公主起舞呢。”話音一落,遠處走來一滿臉虬髯的漢子,雖著大盛服飾,但高鼻深目,一雙微微泛藍的眼睛,一見便知是異族,此刻正閃著陰狠的光,射向姜琰。

“二王子為何躲躲藏藏,實非大丈夫所為?!苯鲅蕴翎?。

“公主足智多謀,本王怕不小心又著了你的道。”

“如此,二王子還敢來?”

“大盛第一美人以舞相邀,本王怎舍得爽約?!痹獎诐u漸靠近,姜琰回身端坐,素手一揮:

“既如此,二王子請寬坐?!?

“哈哈,好,數月前一別,本王甚是想念公主?!痹獎壮鲅暂p佻,大刺刺坐在姜琰對面。

“是么,那二王子恐怕要白費功夫了?!苯f完,便看元勛的反應,誰知元勛一言不發,只淺笑看著姜琰,姜琰知他警覺,不肯多言。

“二王子正值當娶之年,與其在本公主這里白費心機,為何不在我大盛另覓芳草?”

“哈哈,含元公主聰穎,此事過兩日便街知巷聞,先告知公主也無妨,本王欲向大盛皇帝求娶文華公主?!?

“二王子很有眼光,文華公主是先帝之嫡出公主,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妹妹,先帝和皇上對文華公主疼愛有加,二王子若得文華公主,大業可成。”

“她再尊貴本王也不稀罕,不過是尊父命罷了,本王喜歡公主這樣有勇有謀的女人,若得公主襄助,那才當真大業可成?!?

“二王子癡人說夢,本公主絕不可能與你有任何瓜葛?!?

“哼,公主真是婦人心性,你只一心念著欒彧,可知欒彧若有朝一日知道你的秘密,他必會厭棄于你。若姜家還在,你尚能保住武寧王妃的空名份,可姜家已經倒了,我勸公主還是未雨綢繆,否則到時怕要被掃地出門了?!?

姜琰抬頭盯著元勛,冷笑連連:“我看二王子今日是沒有睡醒吧。本公主是先帝所封的皇室公主,姜家縱有大罪,皇上也已降旨,與本公主無關。當今太后是本公主的親姑母,當今皇上是本公主的表兄,不管到什么時候,太后和皇上都會眷顧本公主。欒彧縱是武寧王又如何,終不過是我大盛皇室的臣子罷了,只有本公主厭棄于他,他怎敢對本公主不敬?!苯室馓Ц咦约?,試探元勛的反應。

“嘖嘖嘖,本王初以為公主你聰明過人,現在看來不過是徒有虛名,所謂‘至親者至疏’,皇室之中更是如此。也許公主將太后與皇上視為至親,但在皇上那里,恐怕已是至疏了。若欒彧真的抓住了你的把柄,你說皇上會不會為了你一個無依無靠的表妹,而傷了手握重兵的權臣呢?”聽此言姜琰心中一震。

“二王子莫要枉做小人了,本公主沒有任何把柄,不會讓皇上左右為難。”姜琰還是一臉鎮定,欲引元勛說出自己的把柄,元勛急于一雪前恥,定要讓姜琰在自己面前放下驕傲,故壓低聲音說到:

“公主遇襲那日,那蒙面人在石屋之中服侍的公主可適意否?”原來是此事。

“你住口,莫要胡說,哪有什么蒙面人?!苯室庋b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元勛果然臉現得意之色。

“公主不必否認,我的人親眼看見那蒙面人劫走了公主,帶到石屋,扯開公主的衣衫輕薄公主,此事欒彧若是得知,恐怕絕容不下公主吧。”

“莫再多言,你想怎樣,本公主警告你,你休想用此事離間我與武寧王,此事若泄露出去,你也脫不了干系?!苯b作強自鎮定,厲聲警告。

“公主無需擔憂,本王無需費力離間你與欒彧,不出幾日,公主就做不成武寧王妃了。公主不妨考慮考慮,做本王的女人,輔助本王成大業后,本王許你西昌王后,一國之母總強于一個小小王妃?!?

“癡心妄想,你以為憑你杜撰出一個蒙面人,就能讓欒彧休妻么?”

“何須如此麻煩……”元勛半帶戲謔,半帶玩味,起身離開。

姜琰坐在原地,看著元勛大搖大擺的離開,緊皺眉頭,靜思一刻,慢慢走回宅院,也進了竹屋。

欒彧一直守在竹屋,此刻見埋伏在周圍的西昌人都已撤離,才放松下來。轉回身見姜琰走進來,面色慘白,忙走過去扶姜琰坐下,又脫下外袍裹住姜琰,自己站在旁邊,輕攬她肩:

“你們說了什么,怎么臉色這么差,還要來竹屋,此間潮濕,不如進房……”

欒彧話未完,便被姜琰緊緊抱住,姜琰渾身發冷,話音顫抖:

“彧,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說至最后,竟已帶哭腔。

“莫怕,阿婧,莫怕,你這是怎么了,我怎會離開你,元勛同你說了什么?!睓鑿p拍姜琰后背,輕聲安慰。

“我要殺了元勛,他就像一條毒蛇,躲在暗處,伺機躥出來撕咬你我。”姜琰滿臉狠厲,可見是恨毒了元勛。

“你們到底說了什么。”

姜琰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緩了口氣說:“元勛要殺你,看他志在必得的樣子,應該是已經安排得當,這幾日便要動手。彧,我第一次這樣害怕,你知道么,我害怕會失去你。”姜琰眼中含露,楚楚看著欒彧,欒彧俯身輕吻她額,然后小心的把她擁在胸前,心疼她為自己擔心:

“他要殺我不是一日兩日了,放心,若那么容易,就沒有今日的武寧王了。我早已安排人盯著元勛,他此次來京,只帶了二十個隨從,而且元勛一直待在使館,并沒有與人接觸,就算是有所圖謀,也不會這幾日就動手,他也許只是在詐你。”

“不,彧,你莫要輕敵。朝堂之爭與戰場不同,朝堂之上多得是陰謀詭計,口蜜腹劍。如今新帝登基,姜氏失勢,京城各方勢力,都圖謀更多的利益,血雨腥風,一觸即發。而且元勛絕不像是在詐我,空穴來風,必有因?!?

“嗯,好了,阿婧,你先別急,你先告訴我,你們到底說了什么?”

“如我所料,元勛想求娶田礽,我知他一直圖謀于我,便故意說恭喜他,他果然向我表露心思,我便說與你情深義重,故意激怒他。他竟用我遇襲,蒙面人救我之事要挾我,可他不知那蒙面人就是你,他認定我在石屋中已被人輕薄,必不敢告知你,把此事當成我的把柄,我故意裝作驚慌,他以為我被他唬住之時,我又假裝不在意此事,搬出太后皇上,他竟暗示我,太后和皇上想對付我,或者說皇上已經和他達成某種約定,倘若皇上也參與其中,那他就事半功倍了。他拉攏我幫他,幫他坐上西昌王之位。所以他不會詐我,他想殺你,就在這幾日。”姜琰說完,輕閉雙眼,她這段日子太累了。

“阿婧,別擔心,你信我,我會保護好你,也保護好自己,你放心。”

姜琰已無力回答,渾身脫力,被欒彧打橫抱起,出了竹屋。

回到武寧王府,欒彧與姜琰依然保持常態。入夜,二人在房中對坐。

“夫君,我思慮良久,你這幾日莫與皇上獨處,每日除了上朝,便留在府中,就稱我這幾日身子不適。皇上剛嘉表你勤王之功,必不會明目張膽對付你?!?

“阿婧,你莫要再操勞了,我已加派人手在王府周圍,軍中也開始戒備,放心吧。”

“我還沒想到他們到底想如何動手,怎能放心。我回京以來,一直在查探各方動靜,卻一點異動都沒有,能做到不漏一絲風聲,我思來想去,只有皇上能做到?!?

“縱是皇上,也不能無端織羅罪名,只能暗中下毒手,只要我們小心防范就是,莫要憂心了,早些歇息吧?!?

“嗯,現下也只能如此了。彧,你把這個穿上?!?

“這是……”

“莫問,穿上便是。”

大盛使館內,元勛面色凝重,獨自一人飲酒吃肉,旁邊一隨從侍立。

“王子殿下,您不該向姜琰透露計劃?!痹獎咨磉叺碾S從說到。

“無妨,大局已定,欒彧此次必死無疑?!?

“王子殿下不會真的要娶姜琰吧?!?

“哈哈,本王要得到她,然后再將她棄之如敝履,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姜琰心機深不可測,王子殿下最好不要招惹她,否則……”

“住口,你這是在教訓本王么?”

“屬下不敢?!?

“姜琰確是頗有城府,但她再聰明,也不過一女子,婦人心軟,必有軟肋,你可知道?”

“她對欒彧似乎用情頗深?!?

“欒彧已是將死之人,不提也罷。姜琰的軟肋是姜氏一族。如今大盛皇帝已經惱了姜家,姜叱、姜玢下了詔獄,姜家唯一可靠之人便是姜琰了,但姜琰只一女子,所依仗的不過是欒彧罷了。欒彧一死,姜琰為了姜氏一族,必要尋一依靠,可那時她已如喪家之犬一般,還有誰會要她,她只能匍匐在本王腳下了。到時候本王說一,她絕不敢說二。她從小在大盛皇宮長大,對京城各家族內情了如指掌,本王身邊正需要這樣的人。”

“是,王子殿下思慮周全,屬下佩服。”

“罷了,退下?!?

“是?!?

翌日,姜琰吩咐管家,去西市典當街宋氏絲綢成衣店,叫伙計送最上等的絲綢,最時興的衣裙來府中,供她挑選。

不一時,便有小伙計趕了兩駕馬車,帶了八口大箱子,進了武寧王府。箱子打開,各色絲綢成衣,魚貫送入姜琰臥房外室,明月安排婢女小子來回運送,驚得眼睛都要瞪出來。及至安排停當,請姜琰出來親自挑選。

姜琰由內室出來,絲綢店的小伙計急忙上前問安:“奴才小順子拜見公主?!闭f著便跪倒在地。

“小順子,起來吧,今日你倒空閑,沒去給哪家千金送貨。”

“謝公主。伺候公主,旁人哪有這個福氣,奴才有甚事,公主的事兒,就是奴才最大的事兒?!?

“你這小子,許久不見,還是這么油嘴滑舌。”

“奴才怎敢油嘴,只是逗公主一樂兒罷了,公主恕罪?!?

“罷了,本公主先看看你都帶來些什么。”

“是,公主請看,這些都是最上乘絲綢,尤其是這兩匹素紗,輕薄似蟬翼,穿在身上,最是舒服。還有這青煙羅,還有這些時興的衣裙樣式,公主看上哪一樣式,奴才馬上著人趕制……”姜琰隨著小順子走到一旁。見兩下無人,姜琰開口小聲吩咐:

“順子,回去告訴你主子,讓他聯絡丞相王鳳,就說武寧王不放心北境,請他務必襄助;還有,你家主子上次同我說過,西南蠻夷部落有一種秘藥,叫他弄來放到你們鋪子里,武寧王府會著人去取,記著,不管誰來問這是何物,都答是男女歡愛助興之藥;另外,這封信,交給你家主子,待我放起風燈,讓他將此信,送到西昌元昊手中。”說著自袖中掏出信來,小順子忙接了藏好。

“好了,都是好東西,不必看了,這四匹玄色,藏青色緞,為武寧王做成外袍,記得,所有刺繡花紋,具要熟手繡女,剩下的十二匹,除了兩匹素紗,做兩件貼身衣物,剩下的,就按這四個花式做出來,不急,慢工出細活,另外,花式繡品顏色,具要素色,深色,不可花哨。你且慢慢制來,好了就放在鋪子里,過段時日本公主自會來要。行了,收了吧,明月,送小順子出去,將銀錢一并給了?!边呎f邊回了內室。

“是,王妃?!泵髟麓饝?,與小順子一起收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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