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說過，薛城和胡雪有聯系，那么胡雪知道面具的事？”
蘇慧搖了搖頭，“應該不會，薛城只是單純在追求她吧，畢竟她長的很漂亮。”
“你知道嗎，昨天陳冰為了讓我們相信，說薛城告訴了胡雪關于面具的事情，之后胡雪試探他，所以才殺人滅口。”唐生接著說道，“在我聽到這些話時就覺得陳冰在撒謊，薛城一個人來到這里找尋青銅面具的下落，這么大的秘密他是不會和其他人說的，更何況是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
蘇慧聽到這些，右手再次捏緊了。
“好了，現在只剩下趙齊了。我猜想，那天晚上你正好在云里間77號老房子里，趙齊偷偷爬上來被你發現，你用臺燈打了他的頭部，也就是，趙齊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蘇慧這時站了起來，她看著唐生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他爬進窗戶的時候我正在房間里，他發現后就把我推倒在地上，問我三眼面具在哪里，我一時慌張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時陳冰突然從外面跑進來，很快拿起桌上的臺燈朝那個人頭上砸了一下，他流血了，搖搖晃晃地像個野獸一樣再次撲過來。陳冰又打了他好幾下，他就躺在地上不動了。陳冰問我有沒有受傷，我說沒有，又看了看那人，好像還在呼吸，陳冰說這人是天涯酒吧的酒保趙齊。我說剛才對方問了一句三眼面具在哪，對方怎么知道的，陳冰說估計趙齊聽到了他和薛城吵架，而后知道了三眼面具的事，肯定也跟蹤過他，所以晚上才來這里查看。”
她的腦子里又出現了那晚的場景，“我們正說著的時候，趙齊竟然清醒了，摸著頭慢慢地撐起了身子，我第一個想法就是要讓他永遠閉嘴，于是拿起旁邊的臺燈又狠狠砸了他一下，這次他再也沒有起來。。我們倆冷靜下來，一起將尸體運到了郊外河塘，陳冰搬來了石頭，用強硫酸給趙齊毀了容貌，我把石頭和趙齊綁在了一起，給他戴上面具，把他扔進了河里。。那盞帶血的臺燈，我們回來時把它扔進了九清河。”
“三個死人，三個兇手。”上官清又搖起了檀香扇。
“薛城想得到面具，陳冰如了他的愿，趙齊也想找到面具，那我也如了他的愿，雖然都是仿品。”
身邊傳來蘇慧幽靈般的聲音，唐生覺得，現在的她和藍曉軒一樣，也已經變成吃人的怪物了。
“陳冰為了你攬下所有罪責，而你在得知薛城被陳冰殺死后，在發現胡雪也死了的時候，已經開始利用陳冰的愛了。。你對他就沒有一點感情嗎？”他問。
“。。或許，有點吧。”蘇慧的眼睛如黑漆漆的洞穴，完全看不到底，“我知道他很愛我，可以為我犧牲一切，事實也如此。”
上官清在旁邊嘖了一聲。男人深情起來也會變成傻子。
“是你讓陳冰把青銅面具埋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唐生問道。
“嗯，它雖然無價，但它不屬于我家也不屬于任何人，它應該放在博物館里。”蘇慧想到了那張鎏金青銅面具，還有那第三只眼。她的思緒回到了過去。幾天前陳冰把小時候兩個人一起拍的合影照給了她，讓自己好好保管，還說如果被警方查出一切，他會認下所有罪。
如今，他做到了，可惜已經陰陽兩隔。
“你想知道青銅面具的秘密，你奶奶尸身不腐的原因，所以才這么做的吧。”唐生一針見血。
“。。對，陳冰會說出青銅面具藏在哪里，你們也會發現。把它交給國家讓專家去研究，或許真能找到我奶奶尸身不腐和這千年面具之間的某種關系。”蘇慧看了那疊書一眼，“唐警官，趙齊的尸體被發現后你開始懷疑我的？”
“確切的說是繩子。綁尸體的繩子斷了幾條，繩結那段還在，我發現這個打結方式和你以前穿的球鞋的打結方式一樣，之后在醫院里我又看到你的鞋子，果然相同。人的某些習慣有時候很難改變。”
上官清挑了下眉。
觀察力算仔細了。
蘇慧這次不再說話了，她看到走廊里來了幾個人。
她忽然感到輕松了些，或許，這也對得起已經不在世間的那個人了。
她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張照片，就是陳冰給她的那張小時候的合影照。兩個孩子面帶笑容，天真無邪，十幾年恍惚而過，如今，男孩已經死了，而她在不久的將來也會見到對方吧。
唐生這時注意到了蘇慧手里的照片，有些年頭了。他想起了云里間13號房子里那個空空的相框。
“陳冰和你小時候的合影照？”
“嗯，后來他送給了我。”
唐生不再說話了。
蘇慧把照片重新放進了口袋，她擦了擦眼角邊留下的淚水，問道，
“唐警官，到時我能見下曉軒嗎？”
唐生點頭。
“謝謝。”
蘇慧站著，發現有幾個人朝這邊走來，她已明白，無言的笑了笑。
蘇慧被唐生的同事帶走，望著她的背影，上官清再次感慨，“人性復雜啊。”
“是一向復雜而且矛盾吧。”
“嗯。。你說，如果陳冰沒死，晚上讀書的屁孩也沒看到蘇慧離開，你們又找不到其他證據，她會交待嗎？”
“或許不會。”唐生邊說，邊拎起了椅子上的那疊書，“其實那天晚上，孩子并沒有看到蘇慧，他只注意到藍曉軒急匆匆下了樓，之后這孩子就睡覺了。”
“啊？你剛才在誆她啊？”
“嗯，同時也沒有其他證據可以證明是她殺了趙齊，她確實可以說，打繩結的方式純屬巧合。”
“什么？那如果陳冰沒死，她又冷漠無情，可能永遠不會說出事情的真相，她真的可以接著過逍遙日子啦！”上官清搖了幾下檀香扇。
“不，我們調查了藍曉軒和蘇慧的養父母情況，證明蘇慧是顧家后代，而昨天她在醫院里看到陳冰時的眼神告訴我，她認識對方，心里有他。”
“而后你想到了那個繩結，聯系了我，讓我來到她工作的地方，在借書時故意讓她用繩子捆書。”
“最關鍵的一點，陳冰死了，她不是沒有感情的，心里破防了。”
“唉。。”上官清嘆息一聲，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
“你為什么讓我來呢？我是說，你也可以讓同事過來借書。”
“只是覺得你可能想來圖書館借書，詳細了解下殷商歷史。”唐生看了她一眼，拎著書往前走去。
“你猜對了，我是這么想的。”上官清笑著跟上他，“現在你想退還這些書，重新借吧？”
“對，畢竟你借的都是十萬個為什么，生活百科全書，花卉種植方法等完全不沾邊的。”
“如果借殷商歷史類書籍，怕蘇慧懷疑么。”
“我知道。”唐生朝她笑了笑。
嚯，難得一笑。上官清撇了撇嘴角，跟著他來到社會歷史區，退回書后再次來到一排排書架前找起來。
“你剛才一直在偷聽？”唐生從架子上拿下一本厚厚的書，這個空隙正好可以看到對面正在翻書的上官清。
上官清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好奇，不好意思哈。”
“謝謝你。”
“哦？謝我什么？”
“你出現后說的第一句話，可能觸到了蘇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也許，女人嘛，總有柔情的一面。”
唐生不懂女人，沒有回答。他接著找書，但凡涉及到商朝歷史和MaYa文化的一律拿了下來。
上官清這邊也拿了好幾本書。
兩個人借完書后，唐生回到了公安局，上官清則來到圖書館的古籍借閱室，接著查資料。
6月28日星期四下午14：30
市公安局
蘇慧見到了藍曉軒。
“你還好嗎？”她發現對方的神情比以前憔悴了許多。
“好與不好，現在也無所謂了。”藍曉軒苦苦一笑，看著面前好友，“我沒想到你也殺了人。”
“你什么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
“你知道我是你姐姐嗎？”
“知道了。”
蘇慧發現藍曉軒的眼眸中完全沒有波瀾，沒想到對方如此平靜，“那你。。”
“我沒什么好說的，親姐妹又怎么樣，相認了，而后一起接受上天的懲罰。”
“至少你知道了，還有個姐姐陪著你。”
“我寧愿不知道。”藍曉軒的聲音提高了些，“寧愿不認識你們，胡雪，周揚。。這樣我也不會喜歡上他！還有顧家，三眼面具，和我都無關。”
蘇慧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冰冷了，她那戴著手銬的手在顫抖，面前人也似乎越來越陌生。
兩個人安靜了，誰都不想再說話。
臨走前，蘇慧問道，“唐生說，你的精神鑒定結果出來了，你沒有問題。。還記得嗎，我出院的那個晚上，在路上看到穿著紅裙子的你，就下了出租車追上你了，那時的你看我好像在看一個路人，什么都沒說就匆匆走遠了。所以你是裝作不認識我，而不是真的不認識，對嗎？”
“嗯。”
“殺死胡雪后，你就開始自導自演了？想著有朝一日被發現后可以有活下去的籌碼？你想的太簡單了。”
藍曉軒冷笑一聲，這次沒有理會對方的話。
“紅色布丁呢，你真想讓我死嗎？”
依然沒有回答。蘇慧的眼眶紅了些，她沒有想問的了，轉身離去。
“因為我有把握。”
身后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
“什么？”她回頭看向藍曉軒。
“你喜歡吃布丁，可你只會在一個人的時候吃很多，在我面前，每次你都吃的極少。”
藍曉軒這時流下了眼淚，雖然臉上沒什么表情。
蘇慧咬著下唇，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