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管事在撿了一條狗命之后，馬不停蹄地返回王府。平日里仗勢欺人慣了，這下一腳踢在了鐵板上，差點沒脫層皮。

顧不上王府守衛的上前招呼，緊趕慢跑往后院而來。來不及讓人通稟一聲，直接來到位于后院東側的書房門口，直接開口道：“王爺，大事不妙。”

“奴才剛帶人打進崇文門外糧店，就見到四貝勒附上的總管高無庸，帶著四貝勒府的侍衛在糧店內埋伏著，好像正等著奴才過去一樣。”

“奴才見情況不妙，趁亂趕緊跑回來給您報信兒。”

“一同前去的其他家的打手，都被高無庸帶人拿下送戶部八旗司了。”

莊親王博果鐸把手里把玩的珠子放在案子上，然后抬起手來，示意旁邊服侍的兩個婢女拉自己一把。坐好之后，揮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說罷也不在乎自己沒梳好的辮子，還有身上耷拉著的衣服。趿拉著鞋子，在屋內開始走來走去。披散著略有花白的頭發，也不叫起，任由管事的在地上跪著。

片刻之后，問道：“確定只看到四阿哥的管家和侍衛？”

“沒有看到宮里的人？”

“回王爺的話，奴才確實只遇到高無庸和四貝勒府的侍衛。宮里認識的人，一個都沒見到。”王府管事答道。

莊親王博果鐸聽到這話，才放松下來。

看來這是四阿哥自己的主意，應該不是皇上的安排。情況若只是如此的話，事情應該還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不是皇上他老人家要大開殺戒，其他的啥，都不事兒，咱們爺們兒在這京城一畝三分地兒怕過誰，太子爺都不行，更何況只是個四貝勒。

念及如此，開口吩咐道：“你去安排下，通知下其他幾家，讓他們各家都派個能做主的過來，爺有話要囑咐。”

“另外到前院的時候，讓管家過來一趟。下去吧。”

安排好事情之后，坐在椅子上，博果鐸再沒了好心情，從四歲繼承王位開始，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沒想到因為這點小事，差點在陰溝里翻了船。

不一會兒，管家方華過來了。

博果鐸問道：“現在府上還有多少銀兩可以動用？”

“回王爺的話，奴才前兩日剛查完賬冊，現在府上現銀大約一百二十五萬余兩。”方華答道。

“如果不夠的話，只需三日時間，奴才還可以從府內各號，以及相關有生意來往的商號，籌集一百萬兩銀子。”

由于不知道王爺要銀子的實際用途，方華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博果鐸點點頭，道：“府上現銀暫時夠用，先不用另行籌集。”

“不知王爺有什么事情吩咐？”方華見博果鐸真的即將要動用府上大批量的存銀，趕忙請示道。

此時博果鐸心中已經有底，便恢復了云淡風輕，道：“沒什么大事兒，待會兒幾大王府和索府、佟府的管事兒的都會過來。待會兒你先差人去請四貝勒府上的大管家高無庸，約好時間地點。到時候你們一起去，探一探四貝勒府上還有多少糧食。”

“如果糧食數量適中的話，你就現場決斷把糧食都買回來。”

“府里的糧食生意，一直是你總攬，這事兒還是交給你，也比較放心。”

方華當即應道：“奴才謹遵王爺之命。”

雖然覺得有點莫名奇妙，但方華還是一臉平靜的把差事截了下來，絲毫不猶豫。

看來這是有人捅婁子了，不然王爺也不會臨陣換人。

大家同在一個職場混，又是直接的競爭對手，這時候不趁你病要你命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于是，暗戳戳試探著，補了一刀，道：“倘若四貝勒府不同意將糧食轉賣該如何處理？”

果然是混到高階職位，都沒一個善良之輩。

這一刀補得是又準又狠。

這里面有個很簡單的邏輯，肯定是出問題了，這個是前提條件。因為話上雖然說是糧食生意一直由自己總攬，但實際上作為王府的大管家，方華總攬的事情多了。只要是主子不方便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自己總攬。但是真正能讓自己插手負責的事情到底的事情，又能有幾件呢，畢竟那么大一個王府，牽涉的事情也忒多了點。

在這前提下，把負責人換成方華，要么是之前辦事的人職權不夠，要么就是開罪了對方必須換人談。

在糧食生意這件事情上，明顯是后者。

原因有二。

其一，之前的王府管事在糧食生意上是負全責的，不存在職權不夠的問題，即使不夠也可以向主子申請臨時擴權。

其二，剛進來的時候王爺的狀態明顯不好，很顯然之前辦的事情很糟糕。現在又提到四貝勒府和銀子，應該是先來硬的手段，受挫了，現在只能來軟的。

既然是來硬的，那這貨肯定是得罪人了。即便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憑借多年的經驗，八九分把握還是有的。

于是這時候，點出這貨辦事不力，而且還得罪人。可能會導致，接下來的協商失敗，需要早做準備。既顯得自己考慮周全，又推了對方一把，還為可能出現的失敗提前做點鋪墊，雖然不一定真的會失敗，但總是有備無患嘛。

如果真的被自己不幸言中，那之前負責的王府管事就擎等著去死吧，沒有第二種結局。

博果鐸聽到了管家的提醒，現在也無暇顧及下人們之間的內斗，只想著這奴婢能當管家還是有道理的。

知道提前把可能出現的風險推一推，避免出現最壞的結果。

但是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太多后退的空間，這件事需要抱著必勝的信心去談成。不然，這就是沒吃著羊肉，還惹一身騷。

于是毫不留情道：“待會兒，之前的那個管事兒的回來，先拉到院子里打三十板子。然后你們去談生意的時候，把他帶上交給四貝勒府的人。就說爺說的，底下人自作主張，任性妄為，本王已經打了一頓。”

“現在把人交給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然后，博果鐸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微笑，一字一句的吩咐道：“這事兒你可要務必辦成，價兒稍微高點無所謂，總能賺回來。”

“要是辦不成的話，可就大事不妙了。”

方華心中一顫，立刻恭敬的答應道：

“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