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到了林一和周彪的嘀咕，在遠處高臺上侃侃而談的方仲永徑直走了過來。
青年就那么站在兩人面前，梗著脖子，看著兩人。
“有事兒？”
林一皺了皺眉頭。
青年睨了兩人一眼。
“你們倆瓜娃子剛才對我指指點點？”
林一皺了皺眉頭，這方仲永怎么是這般混不吝的性格。
居然出口成臟！
“兄臺可是誤會了，我們和兄臺沒什么交集，又怎么會對你進行議論呢！”
方仲永似乎覺得林一言語退讓，就越發的得寸進
“早就知道你們這些官宦子弟看不得我們這些憑自身才華打拼的學生。”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說著話，他的聲意不自覺的大了起來，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我方仲永一身才華，受之于天，五歲問道，天賦詩書，十三歲入太學，如今三年有余。”
“若不是你等官宦子弟竊取了我們這些布衣學生的名額，我豈會在這里空度時光。”
方仲永越說越氣，似乎連他自己都相信了這個理由。
周圍的生員圍成了幾個圈，顯然眾人都在看林一的熱鬧。
林一皺眉。
“兄臺莫要咄咄逼人。”
“這春闈考試，是朝廷招納天下賢才的大事，容不得你來置喙。”
“更何況，太學之內每屆上榜十之有四，若不是你自己實力不濟，又豈會名落孫山。”
方仲永聽到林一的話，手抬了起來，指著林一大聲呵斥。
“哼！說得好聽。”
“可是事實上，那些最后上榜的人又有幾個是普通布衣，還不都是你們這些貴勛之后嗎！”
方仲永看著眾人振臂高呼起來。
“讀書何用？讀書無用！不過是給這些人做個陪襯。”
“我看這春闈也不過是個騙人的形式罷了。”
三言兩語之間，他立刻將那些窮苦的生員的怨氣點燃了起來。
相比較于世家貴族和官宦子弟，這些生員上榜的幾率就更低了。
林一眉頭越發的緊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這樣的群體事件的導火索。
這樣下去，就算是此件事了，恐怕自己的名聲也會臭掉的。
看著還在振臂高呼的方仲永，他心頭一橫，跨步上前。
抓住這家伙的脖子，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臉上。
頓時，場內外的聲音全部都停止了，就連方仲永也停止了呼號，不可置信的看著林一。
“你，你，你居然打我！”
“這……簡直是有辱斯文！“
旁邊那些生員也都竊竊私語起來了。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沒有人敢正視林一的眼睛了。
看到在自己的勸說下，眾人都恢復了理性，林一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大家都恢復了理性，那不如我們再聊一聊。”
“科舉是最偉大的一項恩澤，他給了像我這樣的寒門，像你這樣的布衣一個進入政治的機會。”
“你所謂的抵制科舉，抵制春闈才是真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如果沒有了科舉你還能做什么？”
“是回到你自己的地里去種地，還是到哪個山溝溝里去喂狼？”
“看你這手無縛雞之力，連我一拳都抵擋不住的樣子，想一想都是可笑的呢。”
說著話林一整了整自己的領子，衣服顯得更加的平整。
“我們書看的比你多，了解的事情比你廣，走的路比你遠。”
順便他還指了指周彪。
“甚至熬夜苦讀的黑眼圈都比你的深。”
“你又有什么理由能質疑我們上榜呢？”
方仲永看了看周彪又看了看林一的拳頭，一時之間竟無法回答，他被說服了。
林一拍了拍方仲永的肩，顯得有些語重心長。
“還是好好做好自己的基本功吧，否則你真的會如書里寫的一樣，泯然眾人矣。”
他看向方仲永的眼神有些憐憫，因為不出意外的話，對方的命運已經被書寫了。
方仲永臉上表情急劇的變化，現在他的內心更加的復雜。
他的眼睛無助的掃過人群，似乎在搜索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有人沖他點頭，他的眼中又有了光。
他立刻變得咬牙切齒，揮舞著手臂向林一咆哮起來。
“該死的！這都是你的強詞奪理，這都是你們強取豪奪的借口。”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作為吏部尚書，這屆春闈主考官的兒子，這次只要你上榜了，便一定是存在的舞弊的事情。”
林一皺眉，看樣子這方仲永找自己的麻煩，還有別的問題。
自己的身份雖然特殊，可是自己并不是一個張揚的人，并不會主動去向別人推介自己的身份。
所以除了幾個主管官員以外，普通的生員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份。
這也是之前方仲永對自己張牙舞爪，林一被沒有覺得異常的原因。
但是現在，對方居然能說出自己的身份，甚至還是這般無所顧忌的說出，顯然這事情有問題。
聽到他點出了林一的身份，普通的生員立刻一陣喧嘩，甚至很多人臉上也開始激憤起來。
林一皺著眉頭，重新冷冷的看著方仲永。
“既然這樣，你待如何？”
似乎是看出了林一的無奈，方仲永惡狠狠的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你放棄今年春闈的名額。”
林一淡然的搖了搖頭。
“你這是做夢。”
方仲永不急不惱，似乎是早就料到林一的回應。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只有證明你的實力了。”
“我要求調閱你過往在國子監里的文章摘抄，讓大家伙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樣的水平。”
林一盯著方仲永好幾秒，然后笑了起來。
“看樣子你背后的人早就有了謀劃，不過是借你的嘴說出這樣的事情罷了。”
“只是，可惜。”
林一環顧四周。
“他讀的書不夠多，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更不知道什么叫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看著方仲永。
“此時說話的我，已經不是上一刻說話的我，自然而然，此時的我的才華也和之前你們所了解的我大不一樣了。”
“還是化出個道子，來看看我的真實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