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周盛的臉色一沉,“將所有舞伎拉下去杖殺!”
梁王沒有阻止,而是若有所思……
“侯爺,”嚴桀已拱手道,“請息怒,這些舞伎并沒有踏錯,只是今日準備匆忙,舞隊中尚缺少一位施令鼓手。”
盤鼓舞之所以可以演繹出豪邁氣勢,皆是因為眾舞者能夠整齊劃一地踩踏節(jié)點爆發(fā)鼓響,而之所以整齊則是因為舞隊中設(shè)有一面“令鼓”,舞者全部依令鼓的起止、強弱、速度而動,實際上,正是這位令鼓鼓手全盤掌控著舞蹈的行進。
為梁王呈現(xiàn)的盤鼓舞竟然缺少了這樣一位令鼓鼓手……
“殿下,”周盛轉(zhuǎn)向劉武,“沒想到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還請殿下莫怪啊。”不過,他的臉上卻未看出有抱歉之意。
“無妨,只是別掃了侯爺?shù)呐d致呀。”劉武云淡風輕地笑了笑。
“呵呵,殿下,本侯倒有一個不掃興的玩法……”
“噢?”
“這舞臺、舞者、器具已經(jīng)一應齊備,獨獨缺少了一位鼓手,只要這位鼓手到位,奏響令鼓,必定可以喚出千軍萬馬之勢……”周盛停頓了一下,面帶笑容地看著劉武,“既然如此,殿下可有興趣一試?”
說著,手上一揮,一名侍衛(wèi)將一個木盤呈到梁王眼前,里面赫然是一柄鼓槌。
“噢?”梁王笑盈盈地緩言道,“侯爺?shù)囊馑际亲尡就鯃?zhí)掌令鼓,做這場雷霆之舞的主導?”
“正是,殿下可否愿意?”周盛也緩緩道。
“沒有事先排演,沒有周詳商議,彼此毫不熟悉,直接可以天衣無縫地傾力協(xié)作?”
“殿下|身份尊貴,若殿下執(zhí)鼓,我這些舞者必定唯殿下馬首是瞻,全力配合。”
“當然若舞步亂了,本王也必是全責嘍?”
“哈哈哈,”周盛朗聲一笑,“殿下過慮了,您可別小看我們這偏于一隅的伎人,她們來自四面八方,皆訓練有素,”他看著劉武,神情稍微謹肅了一些,“無論殿下的鼓聲想要如何開場,如何推進,如何收尾,她們都能為殿下一一呈現(xiàn)。”
“看來侯爺已經(jīng)為本王都考慮好了?”
劉武甩出的尾音中聽不出他的喜怒,但周盛又近前一些,語氣誠摯地道:“鼓是好鼓,舞者是優(yōu)異的舞者,現(xiàn)在只在于殿下的一個決定,是想掃興而歸還是想見一番群英齊舞帶來的千秋盛世?”
這句話的暗示實在太明顯了,雖然劉武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是兩人身后的侍從卻都緊繃著臉,似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異動。
與周盛默然對視了片刻,劉武呵呵一笑,搖了搖頭:“本王不通音律,附庸風雅還可充充數(shù),如果亂入侯爺?shù)奈桕牐欢〞嚵诉@么精彩的表演。”
周盛坐直了身子,緩緩道:“只怕令鼓在別人手中,擊出的鼓點不會為殿下所喜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所長,”劉武站起身,伸出手握了握拳,“本王這一雙手恐怕還是適合挽弓……今日到獵場讓侯爺觀賞一番,如何?”
周盛也隨之站起來:“殿下英武,我一直想一睹殿下獵場風采……可惜,近幾個月來,高景又遇災害,恐怕府外不算太平,殿下既為府上貴客,本侯便要保障殿下的安全,還請殿下安心在敝舍小住幾日,待風平浪靜后再與殿下同游獵山。”柔和的語調(diào)卻說著堅定的拒絕之辭。
此時,宴廳之外,前后的府門已經(jīng)嚴閉,門內(nèi)布下了一層又一層的侍衛(wèi)。
府外只會看到如常的守門侍衛(wèi),而對內(nèi)里一觸即發(fā)之勢一點也不會知曉。
不過,與此相距不遠,只隔兩條里巷的街道上,李妟的馬車正在緩緩而行。
馬車內(nèi)毫無聲息,兩名暗探以為鬧騰了一夜,李妟應該是正在車中休息了,而一路平坦,馬車也就穩(wěn)穩(wěn)地行進著。
突然,毫無征兆地,“駕!”一聲清喝,剛才還悠閑的白馬似瞬間被刺痛,竟狂奔起來。
車板上的兩個暗探一個猝不及防,差一點要掉下馬車,勉強穩(wěn)住,再想抓著韁繩左右馬的行動,卻發(fā)現(xiàn)馬轡上不知什么時候被拴上了兩條長繩,正被里面的李妟緊緊控制著。
右韁繩又被猛地一拉,馬車迅速向右急轉(zhuǎn)彎,兩個暗探只能緊緊抓|住韁繩不敢放松,一邊穩(wěn)住自己,一邊平衡著馬車。
飛奔的馬車激起一路塵煙。
終于,李妟的繩索慢慢松緩,馬車慢慢停下。
待暗探拉好韁繩,正想向李妟興師問罪,其中一位暗探揮去眼前飛塵,辨了辨方向,卻大吃一驚——他們赫然又回到了侯府,而且這一次竟是府邸正門之前!
“誰敢在侯府門前如此放肆?!”已經(jīng)有門前侍衛(wèi)上前斥責。
暗探下車,穩(wěn)住臉上的表情,正想道歉后離開……
“打擾府上了……”
李妟緩緩從車上走了下來,兩個暗探側(cè)身一看,她竟是一身婢女裝扮!
“請通報侯爺,”修長的身姿亭亭玉立,李妟微笑著道,“就說郡守家中奴婢求見,我家主人有要事與侯爺商議。”
兩探是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能由著她隨便去說,一并恭立在她的兩側(cè),這樣一來,在外人眼中看到的,卻是他們?nèi)司莵碚摺?
侯府侍衛(wèi)僵硬地動了動嘴角,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進了府門。
宴廳之中,對談的兩人臉上還都帶著笑意,只是所談話題卻已針鋒相對得避無可避。
“侯爺?shù)暮靡獗就跣念I(lǐng)了,只是……”劉武轉(zhuǎn)回身傲然地笑道,“本王任性慣了,如果今日一定要隨心所欲地游獵一番呢?”
他身后的展肅等人隨其動作向前了一步。
嚴桀見此情況,目露兇光,也上前一步……
“報,稟侯爺,郡守府派來一位小婢求見侯爺——”
屏息之氣被打斷,周盛不無惱怒地道:“婢子的事應該向夫人稟報,怎么來求見本侯?”
言下之意,一個小婢子是不配見到他的。
“不過……”報信的侍衛(wèi)有些猶豫,“那婢子道,她家主人有要事與侯爺商議。”
周盛咬了咬牙根,郡守竟派了一個小婢來與自己對話,他是越來越過分了。
讓梁王見到這種場面也無所謂,反正自己與宋鈞澤的關(guān)系他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刻,絕不能驚動郡府的人,讓他有所準備。
“讓她進來吧。”
轉(zhuǎn)過身,他恢復了笑容:“殿下,宋郡守時常與我有些往來,正好他的婢子到此,殿下是否想通知他前來拜會呢?”
“好啊,你們比鄰而居,能和睦相處,本王正好想與你們歡聚一番。”
說話間,郡守的小婢進入廳內(nèi)。
梁王坐定,回頭一看,驚訝得差一點沒有掩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