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朋友會經常去操場散步，剛開始下樓的時候步伐正經，下完樓就開始跑跑跳跳，你推我擠，一到操場繞圈，就哼兩下歌，你拉我我搭你肩，哈哈哈的笑，沒兩下就要跪倒在地，又愣是撐著膝蓋，彎著腰朝一個方向拐兩下，又拐回另一個方向，像兩個醉漢，勾肩搭背的走S形路線，瘋瘋癲癲。

我們不瘋的時候，就彼此勾著對方的小拇指慢悠悠的散步，聽對方傾訴苦惱和困惑。

沒認識小朋友之前，我的相冊里沒有任何一張自拍照，只有參加活動時老師拍下來的集體照。

我不喜歡拍照，雖然喜歡回憶。

小朋友很喜歡拍照，認識她后，我的相冊里三分之二都是和她的合照，有在教室的，走廊的，洗手間鏡子前的，宿舍的……我偶爾看這些照片，偶爾覺得拍照十分美好。

它可以記下每一年的我不同的樣子，青澀的，稚嫩的，成熟的，如果有遺憾，它還能見證在遺憾之前我擁有那些美好的瞬間。

我想我有點喜歡它了。

小朋友是個敏感的人，我們一旦爭吵的情緒起來她就容易不理人，沉默的冷暴力最讓人無所適從。

她會退縮，會想，會給我寫信，我們不要一起了。

我會同意。

然后兩個人見到對方都會帶點小心翼翼。

我鮮少向她低頭，除非我真的做錯了，于是我們誰都不低頭，誰都不說話，一旦說話，永久的沉默就會化開，我們又會一起開心的生活。

其實，不管是誰先犯錯，我們沉默的時候都會在想，我也有錯。

但沒有嘴巴。

我常和她說我理性的想法，但常常忘記她是個看待事情有點理性，看待人是個非常感性的人。

我的某一句話能讓她放在記憶里很久。

“人與人之間都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我在夜幕中對她說。

“那照你這么說的話，那我和你也是咯。”

“嗯，算是吧。比如我和你一起，我原來是一個人，并不是很開心，后來和你一起，利用你獲得了快樂。”

“所以我們之間只有利用的關系了？”

“也不完全算吧這……”

沒想到后來這話在某一天里會讓我的心里那么難過。

高三上冊，班里涌起一股相機潮。因為教育部新出的規定不能帶手機去學校，和同學們出于想保留高三里最后的回憶的想法。

我和小朋友各自用自己省下來的錢買了一部同款的相機，但我挺少用它，也挺少借別人，這是信譽問題，小朋友倒是常常帶著它，體育課也帶，還經常借給別人。

明明我們的相機才剛買不久，我和她就不在一起走了。

那晚第二節下課，散步到一半，我們誰都沒有話說，我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很久，我知道她在難過，她在哭，可我忽然沒有勇氣上前。

是關于別人與她的矛盾，我評判的卻只有她一個人而已，我想讓她明白自己有哪些不好的行為，改正成為更好的人，卻忘記對于一個感性的人來說需要的，是無條件偏向自己的人，而不是我這樣一個只會在意對錯的人。

我常常這樣對待她和別人的矛盾，常常惹火上身，不歡而散。

后來她很平靜，“反正我也只是被你利用而已，你之前說的，我還記得。”

沒有說分開，沒有信寫分開，可是我們就是這樣，自然而然的漸行漸遠了。

沒有同學會嚼我們兩個人的舌根，大概是因為我和她的人品和性格吧。

和她跟她其她的朋友分開就樹立死敵不一樣，我們還是同學，偶爾一起聊天，還是朋友，偶爾開玩笑，卻已經不是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