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電影總喜歡用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深夜,作為故事發生背景,比如科學怪人,攻殼機動隊,或者銀翼殺手。
黑暗而嘈雜的環境,是某種隱晦的暗示。在這個雷雨夜里,柳儀拖著自己哥哥還算熱乎的肉體,以及一條三米的長蛇,來到地下室。
迅速組裝好儀器,將布滿電極片的頭盔戴在柳宇頭上,另一頭貼滿蛇身。
嫻熟的動作,冷靜的調控,將一切準備完畢,隨著中控系統指令發出,瞬間的高壓電傳輸兩端。
縣城的雨夜,路燈全部熄滅,雷聲震震,似是地獄使者踏鼓而來。
柳宇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看見碎裂的大地,溢出巖漿洪流,遮天蔽日的巨物,相互搏殺。他看見長眠石殿的諸神化作枯骨,四散的氣息如詛咒般扭曲星球上生靈。進化是適應環境的優勝結果,更是被暗中操縱的提線木偶。
他看見熟悉的影子,直立猿的背影,朝向太陽,走遍世界各地。他看到先祖的信仰,在蛇像的凝視中獻出生命。
最后,他回憶起十四歲那年,叫弟弟上山掏鳥窩,遇到的蛇控者,那九米大蛇咬了自己一口,當被蛇仙控制的傀儡伸手抓來時,弟弟柳儀奮不顧身,撞開了它,將它們推下懸崖。
記憶畫面的略過,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黑暗,充斥著詭異而恐怖的怪物,但柳宇依靠幾近崩潰的理智,強忍著撐過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汲取了大部分古怪陌生的知識。
不知過了多久...
柳宇睜開了眼,昏暗的視線看不清一米外的事物,但他能“看到”無數飄散的信息素,分辨各種味道,甚至知道墻邊留下的老鼠蹤跡是一天前的。
“脖子好痛啊,怎么一直想吐舌頭,還有,我的手呢?我的腳呢?”
柳宇呆滯了數秒,然后緩緩蠕動起身體,學著使用腹部肌肉爬行。
是的,柳宇變成了一條蛇,他也意識到自己變成了蛇,而且從體型上看,正是他最愛的蛇寵小錦。
“等等,我不是被眼鏡蛇咬了?蛇毒入侵了大腦,然后小錦朝我爬來...”
“沒錯,這是儀式,蛇人的轉化儀式,我應該被奪舍了才對,怎么是我變成了蛇?原本的肉體呢?”
“本該死了的我,重生成蛇,這是意識轉移,對對,我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計劃成功了!”
“哈哈,我的靈魂終于不再被束縛了!”
這時,地下室樓梯口響起柳儀聲音。
“嗯,是這里,小心點,走這邊樓梯,幫我放到地下室。”
柳宇蜷縮到桌底,通過嗅覺看到柳儀指揮著四個工人,將一個大冰柜抬進地下室內,停放在墻邊。
等工人離開,柳宇緩緩爬到工作臺,立起身子朝著柳儀。
柳儀收好發票,將冰箱打開溫控調到零下,謹慎的盯著長蛇開口道:“醒了嗎,還知道自己叫柳宇?”
高昂的蛇頭,點了兩下。
“好,那邊是電腦,你可以打字輸入,蛇的喉嚨沒法出聲,我想你也不需要控制自身做傀儡吧。”
一邊說著,柳儀走到另一角,掀開黑色雨布,露出冰冷的尸體,柳宇的肉體。
吃力的拖起親哥,放在冰柜中,柳儀擦擦手,來到工作臺前。
顯示屏上:
[你用意識轉移救了我?你是不是早知道這個詛咒的發作情況,所以提前研究意識轉移的技術?]
柳儀摘下眼鏡,粗喘了幾聲,又揉了揉眼睛,顯得異常疲憊。
“哥,還記得五年前,我打算去服兵役的事么,但是,最后體檢出了問題。”
“他們,在我這,”柳儀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查出了一片陰影。”
“其實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并沒有難過或驚疑,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十四年前,山上遇到那個蛇控者時,我起身推開傀儡救下你,更破壞了它們的儀式。詛咒儀式分為兩部分。”
“你的牙印,是標記,而傀儡的觸碰,是種子。吞噬人類意識的蛇種。這本應該作用于一個人身上...”,柳儀攤開雙手,“我們,我們倆,分攤了。”
“我感受得到,從十四年前開始。我的腦子里有問題,可我不敢去證實。它能使大腦思路變得更靈活,我享受這種感覺。”
“后來我倆都相安無事,我以為詛咒就會這么不了了之,直到體檢結果出來,它變得更大了,而且,它在我腦子里,開始蠱惑我,讓我找到你,我想是因為你帶回了那條小錦蛇。”
“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在學校,像瘋了一樣,我翻遍了圖書館,找那些民俗專業的,想找到歷史上記載的蛛絲馬跡,找到解決辦法。”
“直到,我在民俗學院里遇到一個神秘教授。我能感覺到,他和其他人不同,他身上有種熟悉的味道,和我們身上詛咒,一樣的東西。”
“他說,我們這群人,注定要和詭異未知的存在對抗,被選中者皆是宿命。他引導如何我利用腦中陰影,從那里,我窺見了超越自然的力量。”
“意識轉移,便是我尋求的自救之法。”
“其實技術早就成功了。”
“只是我一直不敢跨越那一步。奪取同類意識便是墜入黑暗的開始,來自血緣的詛咒,將如影隨形,永不消去。”
“直到前幾天,我預感大限將至,便帶著儀器回來了。昨天晚上看到你的小錦,我才意識到,一切還有轉機,因為,它或許比我倆更急。”
“好了,接下來發生的事,你大概都記得。你的小錦利用眼鏡蛇的神經毒素,想強行發動詛咒,奪取你的意識,練成傀儡供它驅使。”
“差不多就是這樣。哥,接下來我想問問,我腦子里的詛咒,能不能解除。”
柳宇吐了吐信子,在弟弟敘說因果的時候,他的蛇身出了變故。
他能感覺,自己的力量在不斷累加,這種被催生的進化,正在破壞他的軀殼。
憑著堅韌的意識,他揮起尾巴和蛇頭摁下鍵盤。
[餓,快!快給我吃的!]
此時,戴上眼鏡的柳儀,發現他哥的危情,那扭曲的長蛇正緩緩膨脹,鱗片縫隙處滲出鮮血,蛇頭的感官被擠壓變形。
這是意識轉移實驗的后遺癥,那些小白鼠就是這樣渾身潰爛,暴斃而亡的。
這一刻,一直勝券在握的柳儀終于慌了,他急忙起身離開,從樓上柳宇房間內抓來小白鼠。
一箱小白鼠放在柳宇面前,可他一點食欲都沒有,他的餓,他身體細胞所需要的,不是肉食,不是普通的能量。
靠著最后一絲意識,柳宇在電腦上打下一行亂字。
[不...不buwooyaaoocccchii。s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