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梅山……葬梅山……”
隨著詭樹那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戲腔聲落下,整個洞穴陷入詭異的平靜…
“咕嚕、咕嚕嚕、”
水泡炸裂、液體流動的聲音,從墻壁內隱隱傳來。
撒托古亞兩眼邊的尖角,微微晃動。
這種聲音它十分熟悉。
曾經在它蝸居的那個洞穴內,
信徒們專門為其搭建的餐廳…
一座千米深的、幾十公里長的橢圓形巨坑,內部倒滿了它最愛吃的白色蠕蟲。
一種長著巨型胃囊的星空蠕蟲。
它們的本體名為魯利姆……
是有名的星空清道夫,垃圾回收站。
味道很難聞,
不過口感很美味。
想到這,撒托古亞的口水溢出嘴角。
“咕嚕咕嚕,啪嘰~”
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持續,唐果感覺渾身不自在,好像有無數蟲子,在體表蠕動撕咬。
“喂,該走了吧?”
撒托古亞抹了下口水。
“等等,沒準會有驚喜。徒兒,那詭樹最后說的是啥?”
蟾行者沉思了會,緩緩道:
“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儺戲。”
“很久以前,在南方丘陵地帶,流傳著一種用于祭祀、溝通生靈的儀式。”
“之前在外面,這些退化的土著,集體表演的就是扛菩薩,儺戲的一種,或許是用來抵抗五尸抬棺對他們的影響。”
唐果有些不悅:
“退化的土著?
意思是這里的小人兒,以前都是人?
他們是梅山派曾經的后人?!”
蟾行者點點頭。
“曾經是,現在……”
還沒說完,只見深黑的洞窟內,那些咕嚕啪嘰聲越來越響,好像有什么事物要破殼而出。
啪嘰!
只聽最后一聲高響!
緊接著,那些昏睡在洞窟中的土著,一個個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無數白花花的蠕蟲,大小不一,最大的有半米長,直接讓那個身材臃腫的土著渾身破碎,小的只有拇指大,從土著身上的各個洞口鉆出。
有些迫不及待的,直接撕咬開皮膚,從頭皮、眼球、喉結、胸口肚臍,甚至是下體,蠕動著帶有倒刺的濕滑表皮,拼命的破體而出。
然而更詭異的是,那些嘶吼的土著,他們扭曲的臉上,非但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卻是心滿意足、意猶未盡的詭笑。
見到此幕,唐果十分嫌棄的回過頭。
對她而言,只有糖化一切,將美好的一刻暫停,永遠留下,才是藝術和美。
如果能吃下,那甜滋滋的感覺,簡直就是秀色可餐。
但,眼前這些蠕動的蟲群,白花花的上下涌起的蟲潮,甚至比當初看到黑蛇召喚的蛇潮,更加令人惡心。
“你們這些丑八怪,就喜歡玩這種。”
無視唐果的吐槽和鄙夷,此時的撒托古亞已經徹底被食欲控制。
只見它猛的撲到洞窟內,
整個蛙身泡在蟲群蠕動的海洋中,
張開大嘴,兩手不停往嘴里扒蟲子,
甚至還嫌不夠快,后腿努力在蟲海內后踢,只為讓蟲子更快流進嘴里。
遠遠看去,就是一只灰黃的癩蛤蟆,在白色的海洋內不停的蛙泳。
蟾行者接著說道:
“現在……現在他們已經被痋蟲寄生,淪為那尊菩薩雕像的肉田。”
見到土著人的死亡,一行人身后的詭樹發出一陣悲鳴,
仿佛在祭奠他們的逝去。
然而,那些痋蟲也沒放過詭樹,它們開始瘋狂撕咬起詭樹的樹干,有些甚至鉆入土壤,尋找樹根。
“哎~”
一聲重重的嘆息,從詭樹中發出。
“三千年那件事,梅山高階幾乎全滅。三洞中修習的功法各不一樣,下洞沒見過諸神真跡,也因此幸免于難。”
“為了消除影響,老夫自愿化身成樹,以守護梅山最后的血脈。”
“只可惜后來,
梅山的變故被南蠻知曉,他們便打著救世之名,行滅族之舉。”
“那些隱藏在黑暗的鼠輩,根本無法想象儺天的偉大,哪怕祂們都已陷入瘋狂,也不是下水道的老鼠們能仰望的……”
“它們根本沒能力處理五猖,它們只是在欺騙我可憐的族人……”
“然后,給他們種下痋卵……”
“為了奪取梅山,奪取我……”
忽然,詭樹話音一轉,對唐果說道:
“救救我們!
肯定是感應到你的力量,祂才會來,
你可以解決這件事,
去找到那副紅棺!
開棺入山!
你想要的,都在里面!”
唐果點點頭,朝撒托古亞喊道:
“快點,我們要走了,要是五尸著抬棺跑掉了,我就讓黑蛇扒了你的皮。”
撒托古亞一聽到黑蛇和扒皮,猛的回過神,隨即跳到半空,張大蛤蟆嘴。
一股強勁的吸力,卷起數道渦流,將地面上的痋蟲全部吸入體內。
數十秒后,吃完全部痋蟲的撒托古亞摸摸鼓起的肚子,一臉惋惜。
“可惜了,這么好吃的東西,只能囫圇吞咽,沒法細細品嘗其滋味……”
唐果走上前一腳踢中它的屁股。
“快走,就這樣還當什么道士,第一次見被暴食之欲控制的道士,趕緊的,不然你就獨自留在這,等黑蛇問起來……”
撒托古亞哼了聲,跳到蟾行者身上,跟在唐果身后。
“你這小娃娃懂什么,這叫天性率真,乃是心靈的至高境界,隨性而行,可知大道深淺……”
唐果也不再搭理它,火速離開洞穴,趕回山腳下。
終于,當他們趕到山腳時,那五尸抬棺并未離去,只是靜靜站在那群土著前,注視著后代的墮落和背棄。
而那尊壓在土著身上的菩薩像,從她那被白布掩蓋的空洞臉后,爬出數百只米粒大的微型蟲子。
正是寄生在土著身上的痋蟲。
痋蟲嗅著交合的氣息,
鉆入宿主體內。
唐果等人沒在意菩薩像的小動作,徑直來到棺材前,準備打開棺材。
抬棺的五尸,即為五猖,是當年梅山修習的功法之一。
既然是要開棺,自然少不了血祭。
蟾行者解釋著,順勢提起兩只還沉浸在歡愉中的土著,割開喉嚨,放血撒在五猖和紅棺之上。
鮮血四濺。
五猖動,戲起,棺開。
沒有被寄生的土著,果然有效。
然而某些被忽略的存在,不高興了。
但覺一陣陰風吹起,那掩蓋在菩薩像上的白布,被莫名吹翻,露出它整個臉。
唐果只覺得背后一陣瘙癢。
轉過頭瞥見那佛像正面。
頓覺極其惡寒。
于是雙眼瞳孔猛縮,直立成一道線。
精神攻擊化作一道利刃,朝菩薩臉上刺去。
一聲痛叫響起。
土著們紛紛驚醒,大呼小叫。
唐果一行頭也未回,轉身入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