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穩居龍椅之上,如意由梅香虛扶著立于殿中央,她眼眉低垂,面無血色,多年不見的二人甫一見面就這樣對視著,誰也不愿打破僵局。不知過了多久,如意撐不住猛烈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膽汁兒都咳出來似的,本無血色的臉生生被憋得通紅。李世民一見如意猛烈咳嗽本想沖下去扶起她,但剛要站起來,就聽見如意說:“恪兒的事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李世民一頓,又坐回去,“大理寺還未查明白,還得經過宗族討論。”
如意聞言,嘴角扯起一抹笑來,“陛下,恪兒府邸都圍了約莫半月了,就那么一點小事,快馬加鞭趕往安州也能走個三個來回,大理寺何時辦事這么不盡心了?”
“這不是恪兒是皇子么?......”
如意直接打斷,她現在眼前發黑,得快點了,“陛下不用說什么需要時間,得仔細著點兒。前些年庶人李承乾被誣告通敵,陛下的大理寺卿可是兩日便查了個底朝天,還揪出了長安的探子。”
李世民被再三下面子,也有些不耐煩,“師太究竟想說些什么?”
“貧尼想知道陛下到底想怎樣處置恪兒。”
“若是謀反罪定,合該按唐律行刑。”,李世民背過身去,不知喜怒如何。
如意無神的雙眼猛然間睜大,抬起手臂,也不管什么倫理綱常,手把帕子攥的緊緊的,腕上青筋盡顯,“李世民,虎毒不食子,你......你可知若是被強按上謀逆之罪,恪兒要受到怎樣的處罰嗎?”
“大理寺是個為百姓伸冤的地方,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會?”如意眼淚早已遍布整個面頰,“李世民,高高在上的陛下啊,日理萬機的陛下啊,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你竟說出這般稚子之言,真是可笑至極!可笑至極!”
李世民被說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恪兒是皇子,有朕在,誰敢?”
如意斜睨著李世民,冷笑一聲,“李世民,你也看到了,我沒力氣再跟你爭這些了,我就想知道,你究竟要對恪兒做什么?”
“朕也說過了,大理寺還沒上折子,朕也毫不知情。”
“哈哈哈哈哈,”如意如同瘋魔一般狂笑起來,“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陛下,你還是那么虛偽。我也不強求,若折子上說恪兒謀反,你該當何如?”
“師太,朕說過了,唐律上寫的清清楚楚。”
如意呆滯在那兒,“噗”,一口鮮血噴薄而出,眼看著就要倒下去,梅香眼疾手快地扶著。如意好不容易站定,渾身顫抖,“你......你當真......當真要?”
李世民見狀,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如意悲痛不能自已,忽然抬起頭來,沖向李世民,抓住他的衣衫,“李世民,你為什么如此狠心啊?非要讓我成孤家寡人不可嗎?”
李世民站在那里也不動,“師太,沒人要你成孤家寡人。”
“是嗎?那我的父親母親呢?我的兄弟呢?他們都去哪兒了?不是橫死黃泉便是隱姓埋名,現在你還要對我的兒子下手。”如意不知疲倦的拍打著李世民。
李世民許是有些生氣,再也不言語。如意見沒有回應,誓不罷休,哭聲依舊,聲音凄厲,聞者悲傷。過了好一會兒,聲音漸漸小去,如意放開了李世民,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破天荒的跪了下去,“陛下,‘父母之愛子,為計之甚遠’,我的母親為了我甘愿去死。如今,我也要赴母親的后塵了。陛下,我會讓你和那些所謂的皇親國戚宗族滿意的,我只求讓我恪兒貶為庶人茍且偷生。哪怕一生孤苦,也至少比現在自由些。”
說完也不等李世民說話,扭頭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