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電視里的新聞節目已經變成午間劇場，兩個古代的武士，在菜市場的空地上進行決斗。

簡單的幾菜一湯，就是今日白鳥家的午飯了。

簌簌簌。

“真好喝啊，這海帶湯。”

“……嗯。香奈，最近工作怎么樣？”

“學校那邊沒什么，還是老樣子。”

“那就好，那就好。”

“媽媽，有什么要幫忙的嗎？我看健叔叔說要收卷心菜。”

“最近氣……”

“香奈啊，最近親戚朋友，鎮子里的人都在講你的事。”

“我知道，松子阿姨還來找我了。”

“你知道就好，你也是個老師，知道做人的道理。”

“叔叔，不妨有話直說吧。”

“哼，還不是因為你，你知道別人怎么說我們家嗎？你知道這樣會連累我親家嗎？”

“爸，過幾天，我會給你個答復。”

“過幾天，我著急啊，別人說我也好，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不怕別人說自己和高中生同居的閑話嗎？”

“叔叔，我覺得這件事確實是有一些影響的，別人不理解，我覺得大家可以一起來想辦法，有事好商量嘛。”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氣飽了，下田去了。”

白鳥正彥拍下筷子，摘下衣帽架的草帽，出了門。

“這……”

“別管他，哼！幾十年來都是這樣，老是不聽人講話的家伙，吃飯吧。”

“好的。”

“嗯。”

“最近家里確實有個困難啊，氣象廳突然說有倒春寒，我和你爸都這把歲數了，一時半會兒的也干不來。”

“這樣，我和陳夜來幫忙吧。”

“是啊，正好遇上了，說不定就是天意啊。”

“……嗯。”

春日已至，下午的太陽真叫人難受，在農田里勞動，得穿上長袖長褲，還得戴上草帽，免受蚊蟲叮咬和長時間的日曬。

“一開始得把四周的葉子扒拉開，有些則不用，用鐮刀把根部完整切斷，可以最小程度的減少對卷心菜的破壞。就像這樣。”

“哦，這樣做嗎？”

“你也來試試吧。”

“好。”

卷心菜的大小他以前不是很了解，但實際上去觸摸，去把握，用鐮刀割下來，改變了他的印象。

“采摘卷心菜和其他蔬菜不同，人工采摘比較能減少損傷，提高品質。”

“原來如此，受教了。”

靜下心去嘗試下刀子，隔著手套去觸碰泥土，去摘下殘破的菜葉。一種獨特的體驗，仿佛這里只有卷心菜與他，勞動是這里唯一的活動。

日落西山，黃昏籠罩在大地上，傍晚時分，氣溫開始下降。

“很有天賦嘛。啊，抱歉啊，一般人都不想要被這么說。”

“也許我是特例吧，天賦的事情不是我可以決定的，而且，現在可以在田地里幫上忙，我挺高興的。”

撿起田壟間的卷心菜，放進老舊的手推車里，最后再放入欄板式貨車的后箱上，一顆顆翠綠的卷心菜堆積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辛苦了。”

“阿姨，我不辛苦。”

“手腳勤快，以后一定有出息。”

“哪里哪里，您抬舉我了。”

鈴木香奈坐上了駕駛座，發動了卡車。

“媽，我去送貨了。”

“好，我在家做好飯等你。”

“我也去吧。”

“上來。”

小貨車行駛在鄉鎮的馬路上，日本的道路一般比較窄，這里更是只有單行道。傍晚的馬路沒什么行人和汽車，偶爾可以看見農田里的小型機械，晚風徐徐，吹散勞動的疲倦。

“沒想到你還會開貨車呢。”

“兩種感覺差不多啦，你以后要是肯學，也能學會的。”

“對了，叔叔去哪了？不是說出來收菜嗎？”

“他呀，指定又是去幫其他人了吧，鎮子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家，這次搶收，想必很多人都來不及做完了。”

“有趣，自己家的還沒有收完，就跑去幫其他人……啊，這么說了你爸，對不起。”

“沒事，他就是這種人啦，以前還在當老師的時候，就是這樣，鎮子里的人也沒少說他。”

“原來他以前是老師嗎？”

“嗯，在鎮子里的學校教書，以前這里可以念到初中，高中就沒辦法了。可是，后來學生漸漸減少了，學校也關閉了，爸爸他就退休了。”

“這樣啊……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是教什么的。”

“數學，要好好記著哦。”

送貨的地點是他們來時的超市，一個女人在超市后方的倉庫等待著他們的到來，臉色上還帶著焦急。

“香奈？”

“松子阿姨。”

“……還有你。”

“……你好。”

“……趕緊滴，天色不早了。”

“陳夜，來搭把手吧。”

“好。”

超市后方有一個巨大的倉庫，一間間小門里面儲藏著各種蔬菜瓜果，打開其中一間，冷氣頓時蔓延出來。

鈴木香奈把貨車開進了里面，陳夜下了車，把欄板里的卷心菜放進地面的手推車上。

“香奈，你等會還有時間嗎？”

“……嗯，怎么了？”

“剛剛聽說后天有倒春寒，我老公他最近工作也忙，一下子收不完家里的卷心菜，能不能幫我替一下班？就柜臺收銀，很簡單的，你以前在這里兼職的時候也做過的，這個時間鎮子里沒什么人來購物的。”

“……嗯～這樣吧，我幫您去收菜吧，我剛好也是這身衣服。”

“這怎么可以……”

“沒關系的，互相幫助一直是我們鎮子的風氣嘛。”

“但是，他會和我一起去的。”

“……抱歉，年輕人，之前說了你，不過，我還是反對你們倆這件事的。”

“嗯，我知道了。”

鈴木松子把鑰匙交到了鈴木香奈的手上。

“拜托了。”

“嗯。”

鄉鎮的路況不太好，藍色的欄板式貨車在昏暗的夕陽下搖搖晃晃，風輕輕吹，一陣涼意襲來。

“你這車開的還好的。”

“是吧，我也有貨車牌照的人哦。”

“開貨車在這里也要有專門的牌照嗎？”

“是啊。”

“剛剛那個店員阿姨，好像聽到她說，她是鈴木家的人。”

“是啊……好了，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