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后來又多多少少的說了她的一些事,我從她的言語中拼湊出了一個我們未曾見面時候的她。
她總是不大笑,也不大傷心,幾乎沒有什么表情,說話做事的時候,都是淡淡的。
即便他們犯了錯,她也依舊是一種十分平和,沒有什么情緒的樣子。
像是一個早就被抽干了所有情緒,只是軀殼還活在這個世間,靈魂冷冷的旁觀著這世間的一切而已。
李阿姨說,她每次來的時候,她會看見她大多時候是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膝上或是放著書或是放著手機,但是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望著外面發呆,至于她看沒有看書,或用沒用手機。
李阿姨也不知道,她只是來打掃衛生而已。
她和她總是沒有什么交流的。
她自己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別人融不進去的。
說到最后,李阿姨笑了笑,繼續打掃衛生。
我只讓李阿姨把平時沒有人住的地方打掃出來。余下的,有關她的一切,我自己去收拾。
說我是矯情也好,或者是負罪也罷,她給我留下了這么多的遺產,我總想著為她做點什么,哪怕只是拼湊出我沒在她身邊時候的她也好。
人總是這樣的。
活著的時候,總以為日子還長,有大把時間給人浪費,哪怕爭吵分離也沒關系,總覺得有時間去縫補。
可往往,某個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的一天,我們轉了身,此后相見無期。
李阿姨的動作很快,兩個小時之后,她站在房間外看我。
她在躊躇后,問我以后還需要她來嗎?
我無法回答,只是交換了聯系方式。
不過我還是建議她去問一下雇傭她的人。
她答應了。
她要走了。
提著垃圾站在門口很久,在漫長的沉默之后,她終于還是給我透露了一個消息。
她有時候來到這里打掃衛生的時候,會遇到一個男人,總是同一個男人,只是那個男人來的時間是不定的,有時候在,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在的。
她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她有她的顧忌。
我理解,但我想,我大概知道她說的那個男人是誰。
如果沒有他的話,我也不會和徐婷分開,也不會從此之后再也沒有過聯系。
可惜,我知道有這個人,但我并不知道他是誰。
我勉強的笑著,送走了李阿姨。
我在房間里尋找。
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
我知道,她是自殺的,盡管沒問過任何人,可我就是知道。
從一開始……
我認識她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想死。她親口所說,不止一次的提及。
我清楚的看見她的靈魂被桎梏在這具身體里,日日夜夜不得安息。
對她來說,死去早已變成一種解脫。
她說及自殺時,眼中是帶著笑的,就像一個普通人提及充滿了希望的未來時的模樣。
她不止一次的對我說,星月,等我到了三十歲,還完了所有的債,我要死在大海里。
可她,沒有死于大海,她死于陸地,骨灰散落大陸。
也許,她的一部分骨灰會乘著她生前的愿望,送入大海,完成她的愿望。
不過,她依舊死在了她三十歲的這個夏天。
死于她剛過完三十歲生日的一個星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