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個長廊，楊素就走入儀器的海洋。他看著自己手心上被微粒子按壓上的電子印章，將手心貼在了“一號體檢室”的大門上，大門似乎流轉過一層抹綠色的光，門哄哄地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智能機器人沖他僵硬地鞠了一躬，發出猶如花季少女般曼妙的聲音，“機器人2077，為您服務。”

楊素回頭看一眼，小狄的身影已經消失，顯然這個前臺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不過就是個售賣自己軀殼的loser，雖然小狄的職業素養讓他對自己猶如對待每一位顧客一樣尊敬友善，但楊素清楚的明白，在小狄的心里，不可能瞧得起自己。

但是，這是為了囡囡，即便是自己死，也值得！

楊素倒吸一口氣，“我們開始體檢吧。”

2077回應道：“收到，我們一次體檢的內容為基本身體素質和器官檢測，檢測內容包括：出生性別檢測、骨齡檢測、肌肉及皮膚組織活性檢測、軟體組織檢測、生物器官檢測、生物金屬器官檢測.....在檢測過程中可能會有稍許痛苦，請問您可以接受嗎？”

楊素點點頭，“可以。”

“請您進入一號檢測倉。”

檢測倉是六年前沃特制藥根據人類生存需求而創造的高級檢查病癥儀器，幾乎可以說是覆蓋了現有人類所有的醫療檢測技術，可以說你要你有病，跑到這個檢測倉里查一圈，就不可能查不出來。后來因為檢測倉實在太過昂貴，沃特公司不得不推出低配版檢測儀器，在低配版檢測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電子眼透射查看，這個技術可以安插在各個醫院的醫療機器人上，楊素女兒當初檢測病癥情況時也是通過電子眼透射來判斷病情發展的。

檢測倉的外觀類似一個巨型的膠囊，通體白色，膠囊一頭打開后是由柔軟的微生物消菌酶為主材料研制的軟墊，躺在上面后只用不到一分鐘，本來如一塊硬板的軟墊就會根據躺上去的人體逐漸適應凹陷出一個完美貼合人體的凹槽，再之后就會有一些鋼鐵支架保護住人體，從而開始檢測。

“普通人只能用電子眼來查病，而天網公司只是一個體檢就用上了檢測倉了嘛。。。”楊素沒有什么心情吐槽豪貴的奢靡，他只能按照2077的說法，脫了衣服赤裸著身子鉆進檢測倉內，平躺下身子，一動不動。他逐漸感覺自己猶如快要入睡時，身體卻忽然好像飛起來一樣，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輕，在他的四周似乎開始充滿一種猶如高氧一般的氣體，吸入之后會讓人很快放松下來。

楊素感受著飄飄欲仙的感覺，奇怪地想著：“這會讓人痛苦？”

忽然，體檢倉的四周開始三百六十度噴射出組織液，組織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淹沒了楊素，在楊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填滿了體檢倉，楊素泡在組織液里，想要憋氣卻又沒有準備，不得不吸一口準備嗆死的時候，他卻并沒有感受到肺部火辣的疼痛，只感到了有一些難受滯塞。

滑膩的組織液就如同粘稠的空氣順著他的器官和食道流淌到了肺和腸胃中，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自己的生理告訴自己自己已經快要被嗆死了，你必須咳嗽，但是實際上自己的呼吸并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只是呼吸比起空氣來要更費力一點。

這種詭異的感覺，的確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外面傳來2077的聲音，“請放松呼吸，放空意識，體檢的時間大約在一小時三十分鐘左右，在體檢時間內，我們將為您放松著名樂隊ONEPUBLI的歌曲《RUNNING》。。。”

外面的音樂輕柔，楊素靜靜地聽著音樂，隨著音樂的節奏，他感覺身體上的痛苦已經逐漸適應，與之相反的，他竟然還有幾分睡意。

“果然啊，花費高額打造的醫療器械，就是痛苦，也痛苦不到什么地方吧。。。”

體檢總共用了差不多五個小時，除卻第一個小時如同睡眠一般的檢測倉身體素質基礎檢測以外，剩下的不過是些常規的測試內容，不過費力費神的奔跑跳躍也讓他氣喘吁吁，疲憊至極。

等楊素出來，天色已經漸黑了，在外一直守候著的小狄依舊風度翩翩，而杰克，早就在一旁睡的打起呼嚕來了。

小狄微笑道：“稍等十五分鐘，我們會根據你的體檢結果出一份合同，在合同簽署之后，我們會立即完成虛擬人格生成的工作，隨后您將度過一段漫漫長夜。”

楊素隨手從精致的玻璃桌子上拿起杯酒咕咚咕咚灌下去，低聲道：“為什么不能等等再上傳意識呢，如果可以我想親眼見我女兒的病被治好。”

小狄走到楊素的身邊，恭敬地拿起酒瓶給楊素倒上紅彤彤的酒液，繼續道：“現在的科技太過發達了，我們只敢相信眼見為實的。起碼剛剛體檢完你的身體狀況能夠被我們完全了解的，不是嗎？如果簽了合同了還允許人出去放肆，把身體搞壞了，公司的損失沒有人來承擔。”

楊素點點頭，他其實也能夠理解天網這么做的原因，畢竟天網也沒有強買強賣，他們只是做生意罷了。

小狄看著一旁熟睡的杰克，神色坦然道：“我們公司還有一個業務是允許在租賃軀殼的用戶在蘇醒后追蹤租賃費用的金錢流動，這是一個保障措施，我們可以為你記錄下來花費金錢時的場景，說不定那個片段里有治先生你女兒的畫面呢？”

楊素眼睛一亮，抬頭期望道：“有費用嗎？”

小狄微笑道：“當然，但是很便宜，統一費用為租賃金額的千分之一。”

如果是千分之一的話。。。幾百塊啊，也可以吧。”楊素嘆口氣，“這或許是我為自己花的最后一筆錢了？”

小狄反駁道：“先生沒必要這么悲觀，人類不是機器，一切，皆有可能。。。”

楊素聽著這句話，笑了笑：“天網公司，竟然還有信仰深紅的信徒啊。”

小狄笑著道：“難不成每個在機械公司中生活的人，都必須是機械神教的信徒嗎？”

兩人正聊著，忽然小狄一愣，他的瞳孔中似乎流轉著不少綠色的光字，他皺了皺眉頭，手輕輕一攤，半空中透射出一篇由投影光芒形成近乎實體的合同。

“合同顯示，先生你的身體素質并不是很好，租賃三十年，大概只能給你十五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