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總是那么燈火輝煌。

光怪陸離的燈光照射著整個第四區，高聳如山岳一般的圍墻上布滿各式各樣的探頭，無數細碎的紅色光線猶如網絡著天空的密網，相互穿插著編織著一片獨屬于特殊國度的高峰。第四區寸金寸土，整座城市不到四千平方公里的地方生存著近一千萬人口，大量的城市人口被擠壓在各色的危房古怪建筑當中，而留下的大量空余土地，則是被各大企業瓜分，用于糧食生產和特殊研究。

車輛順著第四區中央大道向內駛去，左右的環境開始逐漸由城鎮往工業區進行轉變，車為足以容納超過十人以上的小型客運車，通體黑色，堅實有力的鋼鐵作為汽車的外殼足以抵擋大量中小口徑步槍的設計，在車門的左右則是用噴漆噴灑著兩個字。

天網。

天網全稱天堂網絡，是五大寡頭之中最為神秘的存在，沒有人知道天網的總部在哪里，也沒有人清楚他是如何做到在衛星已經崩潰磁場已經紊亂的地球上，建立起一座堪稱恢弘的虛擬世界的。虛擬世界終日運轉不停，沒有任何阻礙，這恐怖的信息技術讓人幾乎認定為是神靈。

天網的存在雖然神秘，但是其麾下無數家子公司和附庸下游公司卻一點都沒有自己“母親”的位格。反倒是一個個都似饑餓的豺狼般可怖，張牙舞爪掠奪資本市場上一切能掠奪的資源。

楊素當然清楚，自己馬上要做的這個買賣對于自己而言簡直是吃虧到家了，但是他沒有選擇，只有這一條路，才能為女兒攢到足夠的錢。

車漸漸緩慢下來，左右到環境也開始逐漸清爽起來，按照聯邦要求，十五個人類避難區都各有其自己的位置，作為身靠礦山和輻射能源湖的第四區則是被劃分為了鋼鐵重工業地區，大量的工人在無盡的蒸汽中勞作著，讓這座城市即便在寒冬也熱氣騰騰，也正因如此，第四區還有一個被人更加熟識的名字——熱鋼城。

作為人類十五個大區中排名第三的重工業基地，這里的龐大人口讓各個寡頭企業紛紛跑到這里建立分廠分公司，天網自然也不例外，高額的生活成本和幾乎快要人瘋狂的壓抑讓宗教在這里盛行，作為最出名的機械神教和深紅教派更是在熱鋼城的市中心建立起了多個教堂，這兩家觀念理論相悖到極點的教派常常引誘信徒們大打出手，直讓聯合管控的企業警察頭疼欲裂。

就這么一個宛若地獄的地方，楊素竟然開始莫名留戀起來，他只能什么話也不說，靜靜聽著汽車行駛在公路上的聲音，天網的客運車安保系數好的嚇人，隔音也不錯，講道理楊素就應該什么都聽不見，可他偏偏能聽到車輪和地面滾動摩擦發出的嗚嗚聲，聲總是不停，讓楊素有些煩躁。

一旁的杰克看了說道：“還沒到的，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楊素神色陰沉抑郁著，他臉部露出了幾絲掙扎，但最終還是堅毅地搖搖頭閉上了眼睛。他本想睡一會，但一想馬上自己就要睡30年了，又怎么也不想睡了。

車速漸漸放緩了，最終停靠在一個直上直下的臺子，臺子如同電梯一般緩緩將車送了上去，楊素感受著身體周圍超越尋常重力的壓力感，睜眼向外看去，只看到外面是一座猶如山岳般的黑色鐵塊，黑鐵深邃的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感到一片烏漆漆的黑，猶如夜空一樣，自己似乎是一只小小的螻蟻，正在奮力地攀爬著似參天大樹的建筑，忽然咯噔一下，臺子停住了，客車又開始緩緩行駛起來，直到一片漆黑之中才停下，門忽然打開了。

杰克抿了抿嘴唇，“下去吧？”

“下去。”楊素點頭應著，走了下去，他腳剛剛踏上地面，燈光忽然就打開，閃耀的燈光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手不得不伸出來擋在眼前，卻又不得不瞇著眼睛看著四周。四周的環境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如果非要類比，這里更像是自己工廠中高級職工所在的辦公樓，干凈而光滑的墻壁上被涂抹了厚厚的防腐生物菌涂層，地板則是用犀牛皮組織培育出來的硬皮地板，空調不斷吹著的冷風置換著新鮮的空氣，這里沒有一絲鋼鐵燃料粉塵的味道，那是純粹的空氣的味道。讓楊素不僅多吸了幾口。

“歡迎來到天網，朋友，”從他們后面忽然走出來一個人，這個人梳著一絲不茍的油頭，身上的西服得體的很，提著胸膛猶如古歐洲貴族的管家，可臉上的輕浮笑容又讓人不得不聯想到客棧里的店小二，“我是你們此次的租賃顧問，小狄。”

“你好，”楊素打了個招呼，“我租賃的事情網絡里都說明白了吧，更細節的你們的經理讓我過來再說。”

“是的，更細節的內容我們是嚴格保密的，”小狄微笑道：“但首先有一點必須確認，就是你需要選擇一個有清醒意識且具有消費能力的人來繼承您租賃的財產，當然您也可以選擇存儲起來，不過三十年的通貨膨脹恐怕很容易就能讓您打消這個念頭。”

楊素看著灑脫的小狄，奇怪道：“你竟然沒有向我推銷長達三十年的理財？我還查過相關資料呢，都說千萬不要把錢給理財公司理財30年，因為等你復蘇就會發現，這家理財公司孫子都破產了。。。”

小狄搖搖頭，“我當然不會給您介紹理財公司，因為我相信，不是真的急需金錢的人，是不會做租賃軀殼這樣的買賣的。”

楊素點點頭，嘆了口氣，沖著小狄說：“我選擇的是我身邊這位朋友，杰克·蘇。”

小狄瞳孔中的攝像頭紅色燈光閃爍，顯然是已經拍攝上傳好了有關于楊素的言語證明，在反復檢驗是否有脅迫等行為后，滿意點了點頭，“我連接了你的個人智能芯片，智能芯片顯示你的各項激素都是正常的，沒有脅迫逼迫等痕跡。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完成接下來的流程了，請杰克先生在外面等著，楊素先生跟我來吧。”

楊素看著杰克，點了下頭，跟著小狄的身影一起走進了里面的房間。

從如同辦公室的房間出去，外面的環境似乎立刻換了一個風格，大量的不透明玻璃成為了這里建筑的主流，無數的玻璃上閃爍著電子流動在晶體管中才會發出的光芒，這里比剛才更加安靜，人員也比剛才多了不少，大量身穿醫生護士服白大褂的人來往匆匆，臉上都帶著口罩，用防護服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楊素看著這幅景象，感覺自己似乎來了傳染病監護室一樣，他感覺有點心虛，“這，這些人為什么都這個樣子啊。”

小狄沖他笑笑：“這是為了保護我們每一位客人的絕對安全，要知道，來天網辦業務的可不只是你們，還有很多重癥的病患臨時過來設置永久虛擬ID，他們可再也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了，我們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楊素不解道：“可是你沒帶口罩，你就不怕你傳染給他們？”

小狄笑著，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的呼吸器官、消化器官和排泄系統都已經換成銀合金生物金屬器官了，所以我自己就是最天然的病毒絕緣體。好了，不說這些閑話了，現在我給你講解一下流程，接下來，你將會到不同的幾個地方接受身體全方位的體檢，體檢內容包括了基本身體素質檢測、器官基本功能檢測、神經系統檢測等等，體檢完了之后將會有我帶你去進行虛擬人格生成以及進一步的合同簽約，有什么問題嗎？”

楊素搖搖頭，“沒有問題。”

小狄滿意點點頭，“資金方面你大可以放心，我們是人類五大企業之一，資金流充沛的很，絕不會因為你這么一單小生意來毀掉自己的口碑的，進去之后放心的做，大部分人都能過體檢通過的。”

楊素感覺這里似乎有點熱，他擦了擦冒汗的腦袋，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