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枝神情的異樣被無意瞥見的小桃發覺了，小桃疑惑的隨著程啟枝站住腳，擔心道：“小姐是怎的了？”

“那位先生！”程啟枝顧不上給小桃解惑，而是喊住即將走進自家院門的中年男子：“先生！請你等一下！”

說著，程啟枝一邊拽著小桃一邊拽著青雉，急急忙忙的往那中年男子的身邊跑，她們剛跑到，那中年男子也正好不解的轉過身來：“怎么了？”

“……先生是黃老板的好友，那么先生一定對黃老板家的情況有一定的了解，對不對？”

“對。”

“黃老板的女兒，是不是跟著教書先生學過字，她會不會寫字？”

聽到程啟枝問出這個問題，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瞬，隨即就認真的點頭：“囡囡是識字的，老黃很重視他這個獨女，給囡囡請了京城數一數二的教書先生為她啟蒙，如今不必說寫字，作詩作詞都是不在話下的。”

那就是了！程啟枝臉上表情變得格外嚴肅：“先生，去報官。”

“什么？！”

“去報官，現在，馬上！”

程啟枝嚴肅的非比尋常，即使是才和面前的這姑娘見了今天這么一面，中年男子也看得出程啟枝嚴肅面容下的緊迫和急切。可是看得出是看得出，程啟枝突如其來的要求還是讓中年男子本能的反問：“為何？出了什么事？”

“詳細的現在來不及解釋，我是程家大小姐，我剛才似乎已經知道了黃老板的女兒和那位后來失蹤的莊戶人家的女兒在哪里了，你抓緊時間去報官，否則兩條人命你耽擱不起！”

一時說不上是程啟枝搬出來的身份更令人震驚，還是剛才那平地驚雷般的幾句話令人震驚，中年男子眼睛瞪得像銅鈴，一句話也不再多說，步履匆匆的向著府衙的方向就去了。

“青雉，你想辦法聯系一下檀先生，保護好我跟小桃。”程啟枝帶著小桃往墻邊貼近，盡可能的保證背后是安全的。“我不知道謀害黃老板女兒和莊戶人家女兒的兇手在不在院子里，但我剛才對他所在的那個院子關注太多，我怕他隨時留意著外面，已經發覺了我發現他做的惡事了。”

青雉低低的應了聲，側過身子擋在程啟枝的前面，不動聲色的擺出了迎敵的姿態。

“……檀先生呢？青雉，你不會也沒辦法聯系檀先生吧？總不能大聲呼喚他……”

程啟枝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離她不遠的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的某部分枝葉動了動，程啟枝了然，電視劇誠不欺我，武功高強的人總是喜歡躲在樹上……可是，這眼看著兇手都要出來了，檀先生依然蹲在樹上嗎？程啟枝遲疑的想，難不成沉得住氣也是高手們的特點？

“小姐，”小桃緊張的抓著程啟枝的袖子，身體卻強硬的護住程啟枝沒被青雉護住的另一邊，也不知道是害怕的沒話找話還是真的好奇心旺盛，她一邊警惕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朝程啟枝提問：“小姐是怎么發現的那兇手？小姐不是一直都跟奴婢和青雉在一塊兒么？”

“純屬巧合。”程啟枝無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心里也對自己這好到爆的運氣很是服氣：“要不然你再猜猜看吧，你是識字的，給你一個提示，看剛才我問過你的那戶人家院門口貼的對聯。”

“對聯？”

小桃應聲順著程啟枝的話再次看向之前看過的對聯，那副對聯她有印象，又臟又舊破破爛爛的，跟好多年沒有住過人一樣，不用進到院子里都能想得到那院子里面的情景，肯定也是蜘蛛網遍地、到處堆積著灰塵……可是小姐讓她看那對聯做什么呢？對聯上不就幾個因為常年來風吹日曬模糊到快要認不出寫了什么的字嗎？

小桃看了又看，仔細的樣子恨不得只要程啟枝允許，她就立馬沖到對聯跟前貼著對聯看它個一清二楚似的。

“……小姐，奴婢駑鈍，當真是看不出來什么。”

耳邊響起小桃可憐巴巴的小聲求助，程啟枝忍俊不禁：“那副對聯看起來已經在那戶院門的兩側貼了很久了，所以對聯上的字也因為受到過雨水的飛濺和陽光的照射，變得模糊不清，有的甚至被風吹的直接缺了一塊。”

“對。”

“可是對聯上的某一處，和整副對聯不搭，那一團猛的一看好像和對聯上其他字一樣，因被雨淋濕過所以變成了污漬，實際那是有人用炭筆涂抹的痕跡。”

“什么？！”

不等小桃繼續刨根問底，被程啟枝特意關注著并擔心防備著兇手會沖出來的院子里，突然傳來幾聲悶響，程啟枝驚訝的將目光轉移到那院子的院門上，仿佛自己的眼睛能夠隔著厚厚的院門，透視到里面的情形似的。可這的確太讓人心癢難耐了，程啟枝被莫名傳出的動靜搞得好奇心大增，但她不敢隨意走動，既是擔心自己的任性會給青雉保護她的工作添麻煩，也是實在害怕本就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情再次橫生枝節。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不多會兒，被程啟枝目光灼灼盯著的院門居然打開了，程啟枝杏眼猛然睜大，待看清從里面出來的人后，她又突然把視線轉向不遠處枝繁葉茂的大樹！

“你不是在樹上嗎！”

“啊？”檀先生一臉無辜錯愕的看著程啟枝：“大小姐為何會認為檀某在……樹上？”

“那你……你怎么是從這個院子里走出來的？！”

程啟枝顧不上給不給青雉添麻煩了，她大踏步朝前走了幾步，聲音都因為發生了超出她預料之外的事情而無意識的增大：“那個院子的對聯上有很可能是黃老板女兒留下的求助信號！那個院子里住的可能是'大白鵝成仙'事件的兇手！你怎么會從那院子里出來？總不能……”

“原來如此。”檀先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隨即笑起來：“是檀某的疏忽，還請大小姐切勿著急，那院子里的確有一男子，檀某潛入那院子時那名男子手里拿著長刀，正準備推開院門沖出去……檀某見那男子恐怕心懷歹意，于是上前將其制服，現已拿了繩子將其捆綁于院內柱子上，一時半會兒定然叫其無法逃脫。”

兇手抓到啦？！程啟枝眼底露出一抹驚喜，她和檀先生確認：“真的抓住啦？！”

“是。”檀先生耐心的點頭又重復了一遍：“當真抓住了。”

程啟枝總算松了口氣，她神情帶著發自內心的愉悅隨口問道：“那兇手抓的那兩個小姑娘，性命無虞嗎？”

聽了程啟枝的提問，本該輕易就能回答的問題檀先生居然詭異的頓了頓，等程啟枝察覺出不對，收斂笑意朝檀先生看過去的時候，就見檀先生朝她搖了搖頭：“這便是檀某想向大小姐匯報的，院子和屋內檀某都仔細翻找過，并無兩位姑娘的身影。”

“沒找到？！”

“是，半分痕跡線索也無。”

怎么會這樣！程啟枝不由得和同樣滿臉震驚的小桃對視一眼，隨后堅定道：“麻煩檀先生和青雉保護我，我想進去那個院子里親眼看一看。”

有程啟枝一眼找出兇手這樣堪稱“豐功偉績”的事跡在，檀先生和青雉都對程啟枝信任有加，他們一同點頭，一前一后護在程啟枝身邊擁著她走向院子。

從對聯的破舊程度上來看，這院子里面應該也是一片荒蕪雜亂才對，可事實恰恰相反，站在院門口就能發現，這個院子里被人收拾的不說多精致，至少整潔簡約，還沾染了有人在此生活的痕跡。在進門前，程啟枝專門看了一眼對聯上被她看出不對勁的地方，她伸手摸了摸對聯上那個特殊的標記，雖然被發現的兇手刻意污了，但手指上沾的印記告訴她，的確是炭筆倉促間寫上去的，而且那個標記……程啟枝面無表情的收回手，跟在檀先生身后走進了院子。

人確實像檀先生說的那樣，被結結實實綁在了柱子上，不光難以逃脫，那繩子的系法頗為古怪，看似簡單，實則掙脫難如登天。

就在程啟枝準備親自把這院子里外和屋里屋外全部翻個徹底，院外傳來陣陣喧嘩，青雉走在最后一個，她回頭一看，朝程啟枝道：“官府來人了。”

“行，有幫手了。”

程啟枝沒再動手，她帶著自己人走到一旁，乖巧等待官府官兵們把這院子搜個底朝天。

例行詢問簡單敘舊后，官府官兵的確如程啟枝所想，把整個院子翻找了一遍，也如程啟枝預料到的最壞的結果一樣，黃老板的女兒和莊戶人家的女兒，仍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半點兒蛛絲馬跡也沒被翻出來。

“好在那男子對自己意圖傷害程小姐一行人的事供認不諱，小的們才能把這男子押送至官府審問。”自稱“蔡武理”的蔡大人在程啟枝跟前說道：“不過這人不肯承認自己暗害黃老板之女和莊戶人家之女，因此回了官府審問只怕也結果難料，煩請小姐回府后告知程大人，還請程大人勿抱過多希望。”

“……好。”程啟枝心事重重的皺著眉頭，之后在蔡大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猶豫半晌，遲疑著提出自己的猜測：“蔡大人，不知蔡大人是否覺得兇手可能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