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渾渾噩噩走入廢墟，站在巨坑旁，似是在發呆。此時，那半數墮落的仙君也不再動手，全被月下和司命帶領的其他仙君所制住。天君丹隱只顧著尋找九繁神尊，沒顧得上管他，其他人也跟著在尋找。

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坑底的一個小珠子上，那是……

他跳下了坑，撿起那顆銅錢大小的褐色圓珠，拿在手里打量。珠子圓潤光滑，似是檀木所鑄，還有淡淡的檀香味。有穿孔，似是一串珠子上的某一顆。除卻本來的木質紋路，再無其他。

岐陽思考著，倏地又跳出了坑，去往琉華殿外。四天將生怕他趁機搞什么幺蛾子，一直跟著他。就見他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滿處亂轉。找了有差不多一刻鐘，終于俯身從地上撿起了什么東西。

四人警惕地注視著他的動作，那是很小的木質碎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碎了。

此時的岐陽捏著手中的碎片，只覺得腦子轟地變成了一片空白，“怎么會這樣？為什么？”

他的內心非常混亂，誰也不懂他在說什么，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

手中的一小塊木質碎片，正是那顆珠子的材質，也就是說，從天上莫名砸下了兩顆小珠子，變成了兩顆巨大的雷球，險些毀滅了仙界。神明為了救他們，如今生死不知。

而他，識得這顆珠子。

岐陽的視線逐漸模糊，眼前恍惚間出現了別的畫面。那時他還擔任著天君，彼時的九繁神尊名義上還是青神公主。那時，還沒有丹隱什么事。

這個世界，存在著無數小世界，他們都有各自的發展進程，互不干擾。仙界，也并不只有一個，就比如西方還有個佛界。原本，他們也是各自管理著各自的界域，沒什么交流。

某天，突然就有一個佛子來到仙界，說是要他們改修佛，還請他去西天佛界坐坐。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岐陽怎么可能會答應，就拒絕了他。未曾想，他的拒絕卻惹惱了他。

岐陽也就不慣著他了，一個小小佛子，竟敢在他們東方仙界撒野，強硬地將人趕了回去。

這事之后岐陽也沒有在意，哪知幾十年過去，那個佛子竟然帶了佛祖座下的幾位尊者過來報仇，還殺了幾位仙君，當時幾位尊者用的武器正是他們手里的佛珠。

當時，是青神公主，也就是九繁神尊親自出的手。岐陽覺得用不著，他自己就可以。

那時的九繁神尊對他說，“西方佛界也不知發生了什么，故意找事，對我們居心不良。你莫要出手，讓我來。到時候若真發生什么事，冤有頭債有主，那也是我受著。”

當時只覺得九繁神尊太過慎重，他哪里能想到，時隔幾百年，他們竟然真的會找上門來。這手里的佛珠，就是證據。

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絕不僅僅是尊者之流。恐怕是，西方佛界的主人親自出手。

至于嗎？

岐陽簡直難以理解。

他實在是想不通，又走進琉華殿去找九繁神尊。她是神，她一定知道的。

……

丹隱把人從廢墟中挖出來的時候，九繁的神力已經所剩無幾。臉色十分蒼白，整個人都快要透明化了。

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人下意識地跪倒在地，“神尊！”

九繁被丹隱扶著，天命獸過來蹭她的腿。月下和司命，茵茵等仙君都十分擔憂地看著她。

“起來吧，本尊有話要說。”

“別說！”丹隱垂著眸子，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兩個字。

九繁皺眉，“丹隱？”

他抬起頭，直起身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在神尊發話之前，本君有話要說。”

場面非常安靜，沒有仙君說話，岐陽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四天將跟在他身后。

岐陽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九繁神尊，默默選了個地方站著。

天君丹隱黑袍獵獵，發絲無風自動。揚起手，然后一掌劈下。仙力如龍，瞬間將那個坑削去了一層。平平整整的坑底，顯露出了一個“卍”字印記。

“什么？！”諸仙驚異。

岐陽看到那個佛家印記也驚得微微睜大了雙眼，不由地握緊了手中的珠子，佛界！

九繁并沒有驚訝的情緒，她一切都明白了，包括所謂天命，包括天道。現在她只是有點擔心丹隱，不知道他要說出什么話來。如今神力微薄的她，連阻止的力量都沒有。

丹隱的聲音帶了仙力，如同古樸又鋒利的劍，傳遍天宮，刺向蒼穹。“天道你聽著！我丹隱，與佛界不共戴天！與你，不共戴天！”

擲地有聲，響徹蒼穹。

而后，歸于寂靜。

“丹隱……”

此刻，他才認真的看向她，“姐姐，我不僅僅是為了你。”

他的目光充滿著心疼和無邊的憤怒，那眼底的火，似要突破眼球燃燒起來。她柔聲道：“我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

他讓手底下的人收拾殘局，看了角落的岐陽一眼，抱著九繁離開了此處。岐陽想了一瞬，抬腳跟了上去。

仙君們見有天君在，便也不擔心岐陽會搞什么幺蛾子。經歷了方才的事，他們最擔心的莫過于那個雷球。

佛界的雷球，佛界為什么要對仙界下手？天君還說與天道不共戴天，難道天道也有錯嗎？

“師父，這到底怎么回事？”茵茵還是非常擔心九繁神尊。“佛界竟敢對我們東方的仙界下手，難道天道不管嗎？”

是啊？天道為什么不管呢？甚至任由他差點毀了仙界。

月下和司命對視一眼，司命道：“茵茵啊，你覺得天道是什么？”

她帶著點遲疑，“是天地秩序，是不可違逆的規則？”

司命接著道：“都說神是天道化身，天道命其守護仙界。但有沒有可能，天道也是人？是高我們一個境界的人？”

茵茵睜大了眼睛，“什么？！”

月下仙君道：“凡界的百姓一直說天意難違，其實那是我們的意志。那我們的天道，是不是也是更高層次的意志？”

倏地，天邊一道雷響，似是在警告他們不要亂說話。

月下和司命清咳兩聲，不再和茵茵說話。

等等，那好像不是警告。

只見大片大片的雷云在遠方聚集，那里正是暗海淵的方向。不一會兒，那里的整片天空都變得發紫。

這么大規模的雷云，上次見到的時候還是天君丹隱將要破空成神之時。可雷云出現在暗海淵，這又是怎么回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