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冬春的交界月。白日是春時，入夜是冬日。

末冬的涼依然刺骨，濟二的兩幢高三教學樓燈火輝煌。

夕陽已落，深深淺淺的黃色已然落幕，晚風和煦吹起。

蘇晴拿著零食，從前排跑到后排，遞給江伈，“拿點拿點。”

江伈放下筆，抓了一把薯片，長出一口氣。

“寫啥呢？”蘇晴湊過頭來，“你別跟我說這個數學卷子你做了三節晚自習？”

江伈沒吱聲，跟打了無數場敗仗的士兵一樣低下頭去。

“什么鬼東西，我發現數學就是我最大的克星，不寫了......”江伈帶著滿肚子的怨氣把卷子推到一邊，搶過蘇晴的薯片。嗯，沒錯，她現在要化怨氣為食欲！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克星，可不止數學！”

高妄站在后門門口，捧著他那個灰不溜秋的塑料杯，江伈轉過頭，那眼神恨不得吃了高妄。

“哎哎哎我作證啊！這點咱們高少說的可沒錯，你的克星還有76分的英語呢哈哈哈哈哈，”蘇晴在懟江伈的這方面，永遠跟別人達成共識。

江伈無語，“你倆非得給我火上澆油，憋死我對你倆有什么好處？”

高妄放下水杯，拿起江伈的試卷，“你說這樣漫無目的的只知道做有什么用？你回來才幾天，什么都還沒復習，你能不能有點規劃？”

江伈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復習都跟不上進度，還不如做點題呢。”

“你這樣根本沒用，這幾天的數學作業，得虧沒有錯題榜，不然你必得第一。”

“你能動點腦子不？我看你整天就知道上課睡覺。”高妄嘲諷的語氣怎么在江伈聽來就這么不舒服呢？

“你說什么！”江伈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你才整天睡覺呢，你早晨就沒起來過，一上午四節課你得睡三節半！就你，還說我？”

幸虧鈴聲響了，不然這兩個冤家指不定吵到什么時候。

江伈瞥了他一眼，繼而翻了個大白眼。這幾天她從高妄身上看到的只有莫名其妙的自我，對，這人就是自我！

“你倆認識沒多久，怎么天天吵得倒是挺熱乎呢？”羅羽納悶，這兩個人認識的時間才不到半個月，天天你懟我我懟你的。

江伈看著羅羽那清澈的小眼神，眼底里有股耐人尋味的意思，就知道他的腦子里沒裝好料，江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又想什么呢？”

羅羽趁機湊過去，“哎！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啥都沒說呢，該不會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你才有鬼呢，你典型的沒事瞎操心，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你知道？”

蘇晴在旁邊聽的云里霧里的，什么想不想的，她想誰？

“哦？好啊江伈，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你竟然不告訴我不厚道啊！快說到底是誰？”

“什么啊，怎么就突然冒出來這句話了？我……我哪有啊，我整天這么閑的嗎？”

話一說完，江伈自己都沒發現，臉紅的都能掐出血來。

“你別不承認！你等著，下了課我再找你。”

上課鈴打響，算是及時止住了所有人的想法。

冬末在濟二的痕跡越來越深，是高三學生們奮筆疾書的日夜，也是青春里他們最后的重彩篇章。

操場。

“這個餅不好吃，明天還是得偷偷從外面買學校對過那家。”安昭昭拿著夾餅“品鑒”道。

江伈無所謂，什么東西胡亂墊吧一口就好了，反正晚上回家還得吃......

晚自習的時候是比白天過的快的，江伈盯著數學卷子最后一道大題發呆，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個個小黑點。窗外操場上傳來體育生訓練的口號聲，混著三月微涼的風一起灌進教室。

“喂，戳爛了也變不出答案。“

一個塑料杯突然出現在視線里，杯底不輕不重地磕在桌面上。江伈抬頭，高妄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掛著那抹讓她火大的弧度。

“關你什么事？“江伈把草稿紙翻了個面，“高大學霸還是去拯救世界吧，別在我這浪費時間。“

高妄沒接話，直接拖過旁邊空著的椅子坐下。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著一絲說不清的清冽氣息。江伈下意識往墻邊縮了縮。

“這道題，你連輔助線都畫錯了。“高妄抽出她手里的鉛筆，在圖上利落地畫了兩條線，“立體幾何最重要的是空間想象，你連基本模型都沒建立起來。“

他的筆跡干凈利落，和本人一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江伈盯著那兩條仿佛有魔力的線，突然發現題目變得清晰起來。

“你......“江伈張了張嘴，準備好的反擊突然卡殼了。

“我什么我？“高妄把筆扔回給她，“就你這水平還整天刷題，純屬浪費時間。“

江伈感覺血液一下子沖上頭頂：“那你倒是說說我該怎么辦？這半年回來什么都跟不上，除了做題我還能干什么？“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教室里突然安靜了幾秒，前排幾個同學轉過頭來。江伈咬住下唇，指甲無意識地摳著試卷邊緣。

高妄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書包里抽出一個筆記本扔到她面前。

“不用謝，我是好人”

封校？多好啊，咱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