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精準脫貧研究:基于滇桂黔石漠化片區貧困農戶可持續生計策略優化的視角
- 凌經球等
- 26字
- 2022-09-23 18:10:45
第一章 緒論:“決勝脫貧攻堅,共享全面小康”的莊嚴承諾
第一節 研究背景
一、課題研究的國內背景
2012年11月,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鄭重提出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這標志著,在遼闊的中華大地上,具有5000多年文明史、飽經滄桑的古老中國,在中國共產黨的英明領導下,在經歷了28年艱苦卓絕的斗爭并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經過近30年的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尤其是30多年的改革開放之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歷史性巨變,開始闊步邁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滿懷豪情開啟全面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時代。
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邁向社會主義現代化“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第一個,是中國共產黨“向人民、向歷史做出的莊嚴承諾,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征程上的又一座重要里程碑”[1]。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與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對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前者是關鍵一步,后者是前者的深化與提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中“小康”指的是發展水平,“全面”指的是發展的平衡性、協調性、可持續性。[2]這就要求在推進實現這一目標的過程中,要做到“三個全覆蓋”:一是建設領域的全覆蓋,二是成果享受的全覆蓋,三是實現區域的全覆蓋。“建設領域的全覆蓋”,就是要做到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五位一體”統籌推進,“促進現代化建設各個環節、各個方面協調發展”[3]; “成果享受的全覆蓋”,就是要牢固樹立共享發展的理念,“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把實現人民幸福作為發展的目標和歸宿,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4],使全面小康成為惠及全體人民的小康;“實現區域的全覆蓋”,就是不僅要使全面小康社會覆蓋到東中西部,還要促進城鄉區域的協調發展、融合發展。正是在這個意義上,2012年12月29日、30日在河北省阜平縣考察扶貧開發工作時,習近平同志就明確地指出,“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我們黨的重要使命。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特別是在貧困地區。沒有農村的小康,特別是沒有貧困地區的小康,就沒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大家要深刻理解這句話的含義”[5]。2015年1月29日,習近平同志在國家民委《工作簡報》第6期上所作的批示中指出,“全面實現小康,一個民族都不能少,一個都不能掉隊。”[6]在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上,習近平同志指出:“《建議》把農村人口脫貧作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本標志,強調實施精準扶貧、精準脫貧,以更大決心、更精確思路、更有力措施,采取超常規手段,實施精準脫貧工程,確保我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7],將這一任務作為“十三五”規劃的一項底線性任務和標志性的指標。
“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的要求是“兩不愁、三保障、一高于、一接近”,即“到2020年,穩定實現農村貧困人口不愁吃、不愁穿,義務教育、基本醫療和住房安全有保障。實現貧困地區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幅度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基本公共服務主要領域指標接近全國平均水平”[8]。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截至2014年底,我國還有7000多萬貧困人口。[9]這些貧困人口絕大多數分布在邊遠山區、革命老區、邊境地區和少數民族地區等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生產生活條件差,基本公共服務水平低,自然生態惡劣,減貧成本高,脫貧難度大。如期實現這一目標,不啻是“打一場硬仗”。為此,2015年11月29日頒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中指出:“扶貧開發事關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事關人民福祉,事關鞏固黨的執政基礎,事關國家長治久安,事關我國國際形象。打贏脫貧攻堅戰,是促進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實現共同富裕的重大舉措,是體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重要標志,也是經濟發展新常態下擴大國內需求、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途徑。”[10]同時明確要求:“各級黨委和政府必須把扶貧開發工作作為重大政治任務來抓,切實增強責任感、使命感和緊迫感,切實解決好思想認識不到位、體制機制不健全、工作措施不落實等突出問題,不辱使命、勇于擔當,只爭朝夕、真抓實干,加快補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中的這塊突出短板,決不讓一個地區、一個民族掉隊,實現《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確定的脫貧攻堅目標。”[11]在2017年10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習近平同志發出“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的號令,他指出:“讓貧困人口和貧困地區同全國一道進入全面小康社會是我們黨的莊嚴承諾。”[12]這充分體現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打贏脫貧攻堅戰的堅強決心和堅定信心。
為打贏這場脫貧攻堅戰,黨中央提出了實施“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基本方略的要求。“精準扶貧、精準脫貧”二者緊密聯系,前者為手段,后者是目的。2017年3月,習近平同志在參加十二屆人大四川代表團審議時指出:“脫貧攻堅貴在精準、重在精準、成敗之舉在精準。必須在精準施策上出實招、在精準推進上下功夫、在精準落地上見成效。”[13]這就要求在推進脫貧攻堅中,著力改變過去扶貧工作的傳統模式,在宣傳教育、力量動員、資源配置、幫扶舉措等方面,做到“扶持誰、誰來扶、怎么扶、如何退,全過程都要精準,有的需要下一番‘繡花’功夫”[14]。打贏脫貧攻堅戰,必須繡好“精準扶貧”這朵花,使之結出“精準脫貧”之果。
黨中央在這個時點上提出“精準扶貧、精準脫貧”這一基本方略,具有極其深刻的歷史背景和重要的現實意義。為此,有必要對中國扶貧開發的歷史進程作一個簡要的回顧。
“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是在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扶貧開發取得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脫貧攻堅面臨著諸多新特點、新形勢和新任務的背景下提出來的。回顧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扶貧開發的歷程,可以加深我們對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方略的認識。
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扶貧開發階段的劃分,學術界已基本形成共識[15],大致可劃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第一階段:以體制改革推動減貧階段(1978—198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改革開放前,盡管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但由于經濟發展的基礎薄弱,加之人民公社制度對農民勞動積極性的嚴重影響以及“文化大革命”極“左”路線的沖擊等因素的綜合作用,我國農村貧困問題依然相當突出,絕對貧困人口仍大量存在,按當時我國政府的扶貧標準,到1978年農村貧困人口規模仍高達2.5億人,占全國人口總數的25.97%,占世界貧困人口總數的1/4,農村貧困發生率達到30.7%[16]。有學者以2010年的農村貧困標準(即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300元)的當年價衡量,1978年我國農村貧困人口高達7.7億人,農村居民貧困發生率為97.5%[17]。
面對如此嚴峻的農村貧困問題,黨中央審時度勢,果斷推動了以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雙層經營體制的農村改革,到1981年年底全國農村已有90%以上的生產隊建立了不同形式的農業生產責任制,1983年年底全國農村基本上實行了家庭承包經營責任制。1984年,中央提出土地承包期一般在15年以上。同時配套實施了提高農產品價格(有18種農產品的價格平均上調24.8%)、發展農村商品經濟等多項改革,極大地解放了農村的生產力。1978—1984年,我國農業產出平均每年保持了7.7%的增長速度,以不變價計算的農業總產值增加了42.23%,農民人均純收入也由133.6元上升到1985年的397.6元,家庭聯產承包制度這一偉大創舉,不僅使中國農業迎來了“黃金增長時期”,而且在短短幾年時間內解決了1億多人的溫飽問題。農村貧困人口的絕對數量從2.5億人下降到1.3億人,貧困發生率從30.7%下降到15.1%,成為人類消除貧困歷史上的一項奇跡[18]。
在充分發揮“制度減貧”作用的基礎上,中央開始對解決貧困地區群眾溫飽問題做出部署。1982年中央財經領導小組決定對“三西地區”實施為期十年的農業建設專項計劃,從1983年開始每年撥款2億元,支持該地區重點開發建設,并于1992年將該計劃再延長十年[19]。1984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出了《關于幫助貧困地區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指出: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全國農村形勢越來越好;但農村經濟還存在發展不平衡的狀態,特別是還有幾千萬人口仍未擺脫貧困,群眾的溫飽問題尚未完全解決。為此,《通知》提出了六條措施和要求[20]:一是明確指導思想,改變貧困地區面貌的根本途徑是依靠當地人民自己的力量,因地制宜,發展商品生產,增強本地區經濟的內部活力,要糾正單純救濟的觀點;二是進一步放寬政策,實行比一般地區更靈活、更開放的政策;三是減輕負擔,給予優惠;四是搞活商品流通,加速商品周轉;五是增加智力投資;六是加強領導,督促各項措施的落實。
第二階段:以開發式扶貧推動減貧階段(1986—1993年)。在這一階段,為貫徹落實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幫助貧困地區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的精神,國務院成立了專門的扶貧機構——國務院貧困地區經濟開發領導小組(1993年改為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及其辦公室。以此為標志,我國扶貧開發進入了有計劃、有組織、有針對性地開展大規模扶貧開發階段。1986年6月10日,國務院辦公廳轉發的《國務院貧困地區經濟開發領導小組第一次全體會議紀要》指出:目前,全國仍有一部分地區生產條件很差,社會生產力發展緩慢,經濟文化落后,部分農民的溫飽問題尚未完全解決。各級黨政領導部門必須下大的決心,爭取在“七五”期間解決大多數貧困地區人民的溫飽問題。并在這個基礎上,使貧困地區初步形成依靠自身力量發展商品經濟的能力,逐步擺脫貧困,走向富裕。[21]此間,國家建立了以縣為單位的目標瞄準機制,確立了331個貧困縣和256個扶貧專項貸款縣為國家重點扶持的對象。后來國家在第七個五年計劃中列了專章,即第十九章“老、少、邊、窮地區的經濟發展”。其中對支持“老少邊窮地區”的經濟發展提出了具體要求,明確提出:國家對老、少、邊、窮地區繼續在資金方面實行扶持政策;繼續減輕老、少、邊、窮地區的稅收負擔。進一步組織發達地區和城市對老、少、邊、窮地區的對口支援工作。[22]
這一階段扶貧開發的最大亮點是國家確定了開發式扶貧的方針,將此前主要通過救濟方式短期解決貧困人口的生存或溫飽問題的方式,轉變到提高貧困人群和貧困地區的自我發展能力上,力求實現從救濟式扶貧向開發式扶貧的轉變。主要措施是通過加強貧困地區基礎設施建設,改善基本生產條件,幫助農民發展種養業,促進區域經濟發展。通過采取上述措施,國家重點扶持貧困縣農民人均純收入從1986年的206元增加到1993年的483.7元;農村貧困人口由1.25億人減少到8000萬人,平均每年減少640萬人,年均遞減6.2%;貧困人口占農村總人口的比重從14.8%下降到8.7%。[23]
第三階段:以綜合性扶貧攻堅推動減貧階段(1994—2000年)。經過大規模的開發式扶貧階段,我國農村貧困人口大為減少。然而,以當時貧困標準來衡量,全國還有8000萬貧困人口,他們絕大多數分布在地理區位十分特殊的區域——西南大石山區(缺土)、西北黃土高原區(嚴重缺水)、秦巴貧困山區(土地落差大、耕地少、交通狀況惡劣、水土流失嚴重)以及青藏高寒區(積溫嚴重不足)等幾類地區。導致貧困的主要因素是自然條件惡劣、基礎設施薄弱和社會發育落后等[24]。還應該指出的是,這時候的貧困問題主要是溫飽問題,凸顯出解決這個問題的緊迫性。
進入90年代,我國改革開放已經推進了十幾年,經濟社會發展有了長足的進步,與此同時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的差距也開始凸顯出來。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就提出了“兩個大局”的設想。在1992年南方談話中,他進一步明確指出:“可以設想,在本世紀末達到小康水平的時候,就要突出地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25]這大大增強了解決8000萬貧困人口溫飽問題的緊迫性。基于此,1994年2月國務院召開了全國扶貧開發工作會議,做出了實施《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以下簡稱《計劃》)的重大決策部署。《計劃》明確提出,集中人力、物力、財力,動員社會各界力量,力爭用7年左右的時間,到2000年底基本解決農村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這是新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有明確目標、明確對象、明確措施和明確期限的扶貧開發行動綱領。[26]
《計劃》的實施具有與以往不同的鮮明特點,扶貧開發工作由道義性扶貧向制度性扶貧轉變,由救濟性扶貧向開發性扶貧轉變,由扶持貧困地區(主要是貧困縣)向扶持貧困村、貧困戶(主要是沒有解決溫飽的貧困人口)轉變。[27]實施“攻堅計劃”的具體舉措主要有:第一,確立了以到村到戶為重點的扶貧方式。強調以貧困村為基本單位,以貧困戶為工作對象,以改善基本生產生活條件和發展種養業為重點。第二,重新確定國家重點扶持貧困縣。根據當時貧困人口分布狀況的變化,重新確定了592個國家重點扶持貧困縣,覆蓋了全國72%以上農村貧困人口。第三,加大了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首先,大幅度地增加了中央扶貧資金投入,由1994年的97.85億元增加到2000年的248.15億元,累計投入中央扶貧資金1127億元,相當于1986年至1993年扶貧投入總量的3倍[28];其次,在集中連片的重點貧困地區安排大型開發項目,如中鋁集團廣西平果鋁業就是這一時期代表性的工程之一;再次,建立黨政機關定點幫扶、干部聯系貧困戶等制度和東西部扶貧協作機制,動員和組織社會各界廣泛參與扶貧攻堅,組織沿海發達省、直轄市對口幫扶西部貧困省、區等,體現了先富幫后富,走共同富裕之路的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第四,建立“四到省”的工作機制,即明確資金、任務、權利、責任“四個到省”,強化省級黨委、政府扶貧攻堅的責任。第五,多管齊下開展幫扶。推行了入戶項目支持、最低生活救助、科技扶貧、勞動力轉移、生態移民等多元化扶貧措施。[29]通過7年的攻堅,貧困地區的面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基礎設施得到了極大改善,592個國家重點扶持的貧困縣累計修建基本農田6012萬畝,新增公路32萬公里,架設輸變電線路36萬公里,解決了5351萬人和4836萬頭牲畜的飲水問題,通電、通路、通郵、通電話的行政村分別達到95.5%、89%、69%和67.7%。經濟發展速度明顯加快,國定貧困縣農業增加值增長54%,年均增長7.5% ;工業增加值增長99.3% ,年均增長12.2%;地方財政收入增加近1倍,年均增長12.9%;農民人均純收入從648元增長到1337元,年均增長12.8%,高于全國平均水平。[30]扶貧攻堅實現了預期目標,農村絕對貧困人口由8000萬人下降到3209萬人,貧困發生率減少到3.4%,基本解決了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使我國農村貧困從普遍性、區域性、絕對性貧困向點狀分布和相對貧困發生轉變。[31]
第四階段:以整村推進與“兩輪驅動”推動減貧階段(2001—2010年)。這一階段的扶貧開發面臨著復雜多樣的形勢,概而言之有:第一,進入新世紀,我國邁入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新階段,這對扶貧開發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第二,經過二十多年的改革,我國已經基本建立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扶貧開發將受到市場和資源越來越強的雙重約束。第三,扶貧攻堅本身要解決的問題依然突出。未解決溫飽問題的3000多萬貧困人口是特殊群體,初步解決溫飽的貧困人口,由于生產生活條件還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善,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很弱,極易返貧。基于此,黨中央、國務院認為扶貧開發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一項歷史任務,將貫穿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全過程。基本解決農村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只是扶貧開發、實現共同富裕的一個階段性勝利。鞏固扶貧成果,在這個基礎上實現小康還需要一個長期的奮斗過程,必須樹立長期作戰的思想,堅定不移地把扶貧開發推向一個新的階段。據此,黨中央、國務院制定出臺了《中國農村扶貧綱要(2001—2010年)》(以下簡稱《綱要》)[32],對這一階段的扶貧攻堅做出了全面部署。
這一階段的扶貧開發具有如下特點:第一,任務更加明確。《綱要》提出了2001—2010年扶貧開發的主要任務,一是牢牢鎖定目標。盡快解決3000多萬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這是新階段扶貧開發的首要任務。二是以增加收入為重點。要求切實幫助初步解決溫飽、但還不鞏固的貧困人口增加經濟收入,改善生產生活條件,實現穩定脫貧。第二,突出重點區域。《綱要》根據當時農村貧困人口的分布狀況和特點,把國家扶持的重點放在中西部的少數民族地區、革命老區、邊疆地區和一些特困地區。確定了592個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并把貧困瞄準重心下移到村,全國范圍內確定了15萬個貧困村。第三,路徑更加清晰。《綱要》強調新階段扶貧開發要抓好規劃制定這一基礎性工作。要以縣為基本單元、以鄉村為基礎制定規劃,在此基礎上形成省域的扶貧開發規劃;扶貧開發規劃要納入省、自治區、直轄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西部地區的扶貧開發規劃要與西部大開發的總體部署相銜接。第四,措施更加具體。《綱要》提出了全面實施整村推進、產業發展、勞動力轉移為重點的扶貧開發措施。同時,還于2007年起,實施“兩輪驅動”,即全面建立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做到扶貧開發與最低生活保障制度銜接。第五,責任更加壓實。《綱要》提出了實行“省負總責,縣抓落實,工作到村,扶貧到戶”的工作責任體制,強調省級政府對本地區的扶貧開發負有總的責任。同時進一步強化“資金到省、權力到省、任務到省、責任到省”,大大增強了省級政府的統籌協調能力。此外,還對縣一級扶貧責任提出了具體要求,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要堅持以扶貧開發為中心,把扶貧開發擺在經濟社會發展的突出位置上。第六,監督檢查更加有力。《綱要》提出要加強對扶貧開發工作的督促檢查。突出檢查規劃執行、措施落實、資金使用、工作進展等情況。強調要從實際效果和群眾評價來衡量扶貧開發工作的成效。
《綱要》的實施取得顯著成效,到2010年在年人均純收入1196元的貧困標準線下,中國貧困人口已經減少到2688萬,貧困發生率下降到2.8%。特別是“十一五”時期,貧困人口從6431萬人減少到2688萬人,5年減少3743萬人,年均減少748.6萬人;重點縣農民人均純收入從1723元增加到3273元,增長了1550元,年均增長10.28%,比全國平均水平高了0.95個百分點。
第五階段:以精準扶貧推動精準脫貧階段(2011—2020年)。如上所述,中國作為世界上人口基數最大、貧困人口較多的發展中國家,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40年來,黨和政府始終把扶貧攻堅擺在重要的位置來推進,經過開展上述幾個階段的貧困治理,按現行標準計算,我國的貧困人口從1981年的97780萬人減少到2012年的8734萬人,其間共減少8.9億貧困人口,降幅達91%[33]。201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安格斯·迪頓曾對中國為世界減貧事業所做出的突出貢獻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在其著作《逃離不平等:健康、財富及不平等的起源》中,在對全球減貧速度進行分析后,他指出:1981—2008年,全球每日生活標準低于1美元的人口(即貧困人口。——作者注),已經從15億人減少到8.05億人。貧困人口占總人口比例的下降速度要比貧困人口絕對數的下降速度快許多,不到30年的時間,就從原先的42%下降到了14%。這一成就,可以說完完全全是由中國的經濟發展奇跡所推動實現的[34]。由此可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扶貧開發的成就是顯著的、巨大的,并得到國際社會的一致公認。
黨的十八大之后我國扶貧攻堅面臨著一系列新矛盾、新問題。首先,通過前幾個階段的扶貧開發,在有力地促進貧困地區的經濟增長并帶動貧困人口脫貧的同時,也使貧困地區內部的收入分配差距不斷擴大。在《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實施期間,扶貧工作重點縣不同收入組的收入差距不斷擴大,最低收入組的收入與最高收入組的收入之比從2002年的21.59%下降到2010年的17.38%,而且收入水平越高的收入組農民的人均純收入增長很快。與此同時,貧困地區的經濟增長明顯有利于高收入農戶,從而導致收入差距擴大。2002—2009年,貧困戶、重點縣農戶和全國農戶的收入增長速度分別為2.75%、11.76%和11.04%,貧困戶的收入增長速度比貧困縣農民的平均增長速度低9個百分點。貧困戶收入占全國農村居民收入的比例持續下降,從2002年的1/3下降到2009年的1/5。[35]這在客觀上迫切需要扶貧開發工作側重點應轉到更多地關注低收入群體上來。其次,在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進程中,“一個都不能少”“一個都不能掉隊”的共享發展訴求,體現了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的價值理性。黨的十八大之后,我國進入了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時代。習近平同志反復強調:“消除貧困、改善民生、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我們黨的重要使命。”[36]實現共同富裕,既要鼓勵和支持有能力有條件發展的人盡快脫貧致富奔小康,也要對那些沒有能力和條件或者暫時沒有能力和條件發展的人給予更多的關照。因此,對貧困人口進行精準幫扶,是在邁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程中讓他們“不掉隊”的客觀需要,也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題中之義。再次,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攻堅時期,扶貧開發還面臨著更加復雜的形勢:(1)隨著扶貧標準的提高,農村貧困人口數量仍然龐大,截至2012年年末,貧困人口還有約9000萬人,扶貧開發任務依然繁重;(2)部分剛剛越過溫飽線的貧困人口因受到各種風險的沖擊,返貧問題依然突出;(3)由于存在扶貧資源瞄準目標偏差和精英捕獲等現象,“直接損害到項目真正的目標群體——處于弱勢地位的貧困者的利益”。[37]這些問題的存在,呼喚著扶貧開發方式的轉變。
基于上述背景,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方略應運而生。2013年11月3日,習近平同志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排碧鄉十八洞村調研時,首次提出了精準扶貧的要求。他指出:“扶貧開發要實事求是,因地制宜。要精準扶貧,切忌喊口號……”[38]2013年1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創新機制扎實推進農村扶貧開發工作的意見》,提出建立精準扶貧工作機制,切實做到扶真貧、真扶貧,并將其作為六項扶貧創新機制之一。[39]2015年6月18日,習近平同志在貴州召開部分省區市黨委主要負責同志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指出:“各級黨委和政府必須增強緊迫感和主動性,在扶貧攻堅上進一步理清思路、強化責任,采取力度更大、針對性更強、作用更直接、效果更可持續的措施,特別要在精準扶貧、精準脫貧上下更大功夫。”[40]2015年10月16日,習近平同志在“2015減貧與發展高層論壇”上發表的主旨演講中指出:“現在,中國在扶貧攻堅工作中采取的重要舉措,就是實施精準扶貧方略,找到‘貧根’,對癥下藥,靶向治療。”[41]在2015年11月召開的中央扶貧工作會議上,習近平同志系統地闡述了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內涵,同時把扶貧攻堅改為“脫貧攻堅”。至此,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正式成為新階段脫貧攻堅必須堅持的基本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