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年去的不是凡間，但在折顏處，知予也學會了好些人間的飯食。每日做好飯食等卿容回來，再看著他一點點吃完，知予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滿足。

卿容通過傳音鏡喚她：“知予，今日山下集市開市，你要不要同我去趕集？”

這面傳音鏡是知予回來那日卿容給她的，她與卿容一人一面。她聽卿容說，這傳音鏡原本是天君夜華與天后白淺的。那年，剛與夜華成親的白淺回昆侖虛探望她的師父墨淵，瞧見引路的卿容乖巧可愛得緊，于是便將兩面傳音鏡都贈與了他。

想想自己還從未與卿容一同趕過集，知予便爽快答應下來。

知予立在昆侖虛山下等卿容。遙想當年，黎婠也曾這樣等過卿容吧。他們一起拜師，一起學藝，一起同師兄弟們上山下山的玩耍。

知予想，若黎婠還在，哪怕自己不與卿容在一起，在一旁看著他們，自己的心里想必也是滿足的。

卿容將知予帶到一間衣料鋪子，店家見來人是卿容，便自覺將做好的衣裙取了來，轉頭對知予說：“那日你相公來定制衣裙，一眼便相中我店里最好的布料和樣式，我當時便在想，公子生得這樣俊俏，會是個怎樣的女子才能與之般配。今日見了夫人你，才知你相公挑選娘子和衣料的眼光，果然都是極好的。且這桃紅，也極稱夫人你的膚色。”

被店家一頓夸，知予只覺臉頰發燙，卿容輕笑兩聲，問她：“要不，將新衣換上？”

“新衣自然是要先穿與自家相公看的。”店家笑笑：“我這就替兩位打包起來。”

知予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出了衣料鋪，卿容又將知予帶到首飾鋪：“你且看看有無自己喜歡的。”

“無需再給我置辦什么。”知予拉他衣袖：“走吧。”

有一列長長的迎親隊伍從街上過，這是除了瓊華卿容大婚外，知予第一次見到有人成親。凡間的迎親隊伍雖不及仙界的那樣氣派華麗，卻也讓知予心之向往。

“就這幾日了，我會同瓊華講好，我也會，給你一切你該得的。”

知予想講，哪怕無名無分，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可是，如今芫華宮上下，都在小聲議論，瓊華和她，誰才是最后的贏家。卿容與自己不同，他是昆侖虛的得意弟子，是上神，更是墨淵上神最疼惜的徒孫，怎可以因為自己讓他背負任何罵名。

知予清楚自己此次回來，除了想要跟愛人重聚，其次，便是來向瓊華算賬的。她懂尊卑，講禮法，不會在卿容身邊久留。

這天，綠籬見卿容破天荒的過來瓊華這里，便開心小跑去給瓊華稟告：“公主，上神來了。”

正靠在榻上閉目養神的瓊華聽見綠籬的話，整個人如同復活了一般，連忙去鏡前照了照，又抓緊取出胭脂水粉往臉上涂抹。

“好不好看？”

綠籬連連點頭：“好看好看，公主快些出去吧。”

“夫君。”瓊華行禮：“夫君來前怎不遣人提前通傳一下，瓊華什么都沒來得及準備。”

卿容見她明顯費了一番心思，便與她說：“瓊華，你隨我在院子里走走吧。”

瓊華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同卿容這樣散步了，一時間，眼眶子里竟堆起淚來。她小心拭去眼角滑落的淚，輕輕拉住卿容的手：“夫君，以往是我驕橫跋扈了些，只要夫君還肯念在這么些年的情分，我愿意改，愿意為夫君做個賢良淑德的女子。”

又恐卿容拒絕，她又說：“知予既然得你喜歡，我也愿與她交好，善待她，絕不再像以前那樣。”

卿容摒退仙娥，同瓊華講：“我的心，做不到一分為二。我只能有一個妻子，斷不會像他人那樣再添妾室。瓊華，我曾有心與你過完這一世…芫華宮是帝君為你我興建的府邸，與你分開后，芫華宮自然是你的。若你還是不喜歡，我與知予，從此不再出現在你眼前惹你厭煩。”

見卿容已做好了打算，只是來告知自己，瓊華一時淚如雨下：“夫君，你念黎婠也好，娶知予也罷，我都準了。只要你不棄了我。”

“婠婠我已經放下了。自與你成親，我便很少念她，因為我知道你是我的妻，我的心里便不適合再揣著她。我確實將婠婠編與我的絡子存放在書閣，我也與你說過，那是她唯一留給我的念想。你火燒芙林別院，險些也將它燒成灰燼，是知予救下來的。至于知予，是我心悅的她，并非你身旁仙娥口中說的勾引。婠婠是婠婠，知予也是她自己，我一直都分得清。”

“不可以，夫君不可以棄我而去。我自愛上夫君，就再沒看過別的男子，夫君要走，等于是要剜走我的心，讓我不能再活。”

卿容從懷里摸出一支玉簪：“此物是我當年從折顏上神處求取凝露回來時，將在青丘拾到的一塊玉石雕刻而成的，原想等你好了，再送與你。如今，你拿去吧。”

瓊華拿過玉簪，狠狠將它摔碎：“你都要走了，還留它給我做什么。我不需要念想。”

卿容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淺淺笑到：“摔碎了也好，我的心，原本也是完整的。”

講完，卿容轉身離去。

“若夫君執意要走，就休怪我心狠手辣。”瓊華望著卿容背影咬牙狠狠說道。

卿容回頭，一雙冷眼瞧得瓊華渾身發抖，只聽他開口冷冷的說：“要對付我可以，若再膽敢傷害知予一分半毫，我定會將你剝骨抽筋。”

瓊華只是想放些狠話令卿容心軟回頭而已，沒想到卿容會與她說這樣狠心的話。瓊華拾起碎了一地的玉簪，緊緊攥在手心，只叫那鮮紅色的血從指縫中流下來，滴在地面，形成一小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