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知予,瓊華知道,眼前的知予,已不再是那個可任由自己隨意欺負的人了。
一年未歸,若璃小筑已然大變樣。院子里的翠竹均被移走,換栽了各種奇花異草。
“你走后,上神就將他的書房挪至了別院,又四處找了這些花花草草來栽。你今日回來,上神很歡喜,一早就用傳音鏡命我有將若璃小筑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元梧淺笑:“從今往后,這若璃小筑,便是你一人的了。”
他當真這樣做了,要給自己一個家。
望著一屋子全新的陳設,再想著與卿容相互表明了心意,知予心中有些忐忑,她怕這是她做的一場美夢。
已是深夜,知予臥在床上輾轉反側,要如何尋個機會來給黎婠報仇呢。
同樣輾轉反側的,還有瓊華。原些瞧見卿容茶飯不想,心一橫,想著大不了就將知予許給卿容為妾。可如今瞧見他倆雙雙歸來的模樣,又得知卿容將若璃小筑交與知予獨住,心中的妒火再次燃燒。她怎可能允許別的女子與她分享一個丈夫?她可是九重天上身份最尊貴的公主。
自打知予回來后,卿容每天從昆侖虛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她,無事的時候,就日日守在她跟前,生怕她再不告而別。
這日卿容回來,還帶回來好些衣料,問知予喜歡哪一種,要為她裁制新衣。
“我不想穿的這樣華麗,就尋常打扮就好。”
“好,都聽你的。對了,明日是元宵,山下有燈會,我帶你去看花燈。”卿容又打開一只包袱,捧起一件群青色暗紋提花斗篷跟知予說:“夜里要穿的厚些才行,只是,我還未問過你喜歡的顏色和樣式,就自作主張給你買了,你可還喜歡?”
知予連連點頭。
卿容這般溫柔體貼,只叫知予問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元宵節,長街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各式各樣的彩燈造型優美,裝飾考究,做工精細,讓人眼花繚亂。
知予望著眼前那個掛滿各式各樣花燈的竹架,她在想,這究竟是怎樣一雙巧手,才能將它們做得這樣好看的?
“可有姑娘喜歡的?”攤販掛完手上的花燈,從木梯下來問她。
“一路走來,眼睛都看花了。”知予莞爾。
“不急,你慢慢的看,只要你喜歡,多買幾個也無妨。”卿容說。
“一個就好。”知予挑了只醒獅花燈:“就它了。”
知予提著花燈走在前頭,卿容跟在后邊護著她。這是他第一次走在她的后頭。
其實,在夢里,卿容不止一次回到那個同她一起看螢火蟲的晚上。他拿過布袋時,她手的冰涼,沿著他的指尖一直涼到心里。知予不在的那些日子,他也怕她最后會像飛出布袋的那些螢火蟲一樣,閃著微光,飛離他而去,不再回來。
卿容快步走上前去,牽起知予的另一只手。
突然被卿容牽著手,知予驚了一下,卿容怕她收回手,于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人多,可別走散了。”他說。
還沒走多遠,有幾個孩童嬉鬧,撞到了知予的花燈,里邊的蠟燭一斜,瞬間點燃了整個花燈,很快就被燒成一個骨架。
“我們再去買一個。”
“不買了。”知予搖頭。
知予覺得,這是個不好的預兆。
卿容為她選了個玉兔花燈,用術法點燃蠟燭,再遞給知予:“這下撞不熄,也弄不壞了。”
回去的路上,花燈的光亮微弱,知予只好把折顏給她的洞冥草拿出來照亮。
“看來折顏上神那里有不少寶貝。”
“上神的袖袋就像一個百寶箱,什么都能裝。除了這株洞冥草,上神怕我迷路,還給了我一枝迷谷樹枝。”
“回來有些時日了,你若想去桃林玩個一兩天也是可以的。”卿容停下來看她:“怎么了?還在因為花燈被燒不開心?”
“我心里很不安,并不是在生氣那幾個孩子。”
“不要胡思亂想,只是個花燈而已,燒了便燒了。”卿容雙手扶著知予肩頭:“這世間,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在一起。我會解開瓊華的心結,你只需在我身邊就好。”
知予鼻子發酸,雙眼也發脹得厲害,她別過頭去,不敢看卿容。
卿容將她擁進懷里:“待一切整理好,你我就去過凡人的生活。”
“好…”
卿容雙手捧起知予的臉:“婠婠雖是我此生的遺憾,但圓滿了我這一生的人是你。知予,你要信我,你是你,婠婠是婠婠,我從未將你視作她的替身。”
知予淚如雨下。
卿容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痕,也附上了她的雙唇。
這是知予的初吻。她緊緊閉著眼睛,僵在卿容懷里。她開心,卻也感到莫名的害怕。
云峴宮里,瓊華等了好久,才見應頊帝君回來。
“父君,卿容竟大搖大擺將那賤人帶了回來,我該如何是好?”
“什么賤人不賤人的,莫失了體統。”
“再怎說,一日未合離,我還是他的正妻,他若真收那知予做妾,也該與我商量,而非自作主張。”
“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嗎?那卿容的心里,可還有你?你又撕掉了多少張放妻書?”應頊問她:“你可還記得黎婠?”
“黎婠早已灰飛煙滅,父君提她做什么?”
“你四萬九千歲那年,與初來九重天的卿容碰見,僅短短一見,你便對他情根深種。你雖曉得他心上人是黎婠也仍不死心,一心非要嫁與他。后來,你去昆侖虛見了黎婠,并將她重傷,推至山下,還用火燒了為她護體的九穗禾。正是這一錯,使黎婠未能復原就參與了滅魔大戰,加之被鬼君暗害,最終生祭了自己。那九穗禾命不該絕,是我將它帶至九重天將養著,才勉強活了下來。誰知那九穗禾修成人形后,竟承了黎婠修為靈力與記憶,若我不將它封印,你與卿容怎會有這場姻緣?”應頊望她:“如若此事被卿容知曉,你可知后果會是怎樣?”
瓊華呆坐在金椅上,仿佛被抽走所有氣力:“父君為何現在才說?”
“父君不想卿容恨你。”
“黎婠因我而死,知予又屢次受我傷害,卿容恨我,是我該受著的。可是父君,失了卿容我便不能獨活,求父君幫我。”
應頊痛心:“事到如今,父君已無計可施,我兒斷不可再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