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來店里洗澡的地三鮮已經兩周沒有再來洗澡了,前臺小哥哥和大家聊天時說起來,大家都有點想念這個小天使。
陳藿也很喜歡這只會微笑的薩摩耶,它最喜歡的芝士牛肉味磨牙棒陳藿只給它留著,在口袋里裝了很久了。
午休時間陳藿和張聿白約了一起吃飯,他們也有幾天沒見過了,張聿白腳傷基本痊愈,能用到陳藿幫助的地方越來越少,張聿白說要請她吃一頓“散伙飯”,增加點儀式感。
吃飯的地方在附近的一個商場,陳藿先到,拿了排隊的號碼單,等了幾分鐘有點無聊,信步走到隔壁的書店。最靠門口展示位置的是最近很紅的一本系列漫畫,講貓貓狗狗的,陳藿的同事們和她安利過,她拿起樣書看了幾頁,挺有意思的,但遠達不到讓她沉下心看下去的地步。
商業性質的小書店裝修的都很有格調,文創產品被精巧的擺放在柜臺上,是個很有趣又很陌生的小世界。文創旁邊是付費的咖啡休息區,陳藿往相反的方向走,一本本書按照種類分區,這讓她想起了張聿白的書房。
“送你一本,選吧。”張聿白突然在陳藿身后說話。
陳藿嚇一跳,又覺得有點可笑,放下手里的成功學,“不要。”
“散伙飯都吃了,還在乎多加一個散伙禮物嘛。選吧。”
陳藿真不要,她剛才看過書后面的價格,不明白怎么會有人花真實的錢買這個,又不是生活必需品。
“你中午能休多久,店里人說這家烤魚好像上菜有點慢。”陳藿和張聿白一起往外走。
張聿白看看手機,又確認了一下,“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應該夠了。”他伸手空抓了一下,習慣使然,抓了一團空氣才意識到。
陳藿笑了,問他:“見好嗎?”
“肯定見好,就是恢復的實在是慢,”張聿白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腳,“剛才出來急,忘了拿手杖,都到樓下了才想起來,手上沒點東西,還真有些不習慣。”
“你拄著手杖跟那個舊社會的老爺似的。”陳藿看看排號單,正好排到他們進去。
店里坐滿了食客,前一桌正要離開。
陳藿覺得那個女孩有點眼熟,想了一下是地三鮮的主人。
她不會寒暄,認出來了也沒主動說話,垂著頭降低存在感。
倒是那個女孩認出了她,“誒,你是,你是那個、那個,是吧。”
話沒說明白,但兩個人都懂的,陳藿抿著嘴角很淡的牽出一絲笑,點了點頭。
女孩也點點頭,“我就說看著你眼熟,還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那你們吃飯吧,我先走了。”
陳藿不擅長社交,張了下嘴,勉力醞釀出一句:“地三鮮好久沒來洗澡了,早點過來吧。”說得像給店里拉生意的推銷員。
女孩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它......出車禍了,回汪星了。”
同伴有點著急,女孩不再說了,又沖陳藿笑了一下,告別走了。
服務員已經重新擺放好了餐具。
張聿白給她燙了碗筷,問她怎么了。
“我店里經常來的一條薩摩耶,剛那是她主人,說它車禍沒有了。”陳藿這才想起口袋里還有小半袋芝士牛肉味道的磨牙棒,用手搓著袋口。
張聿白問她想吃什么,看她有點意興闌珊,就自作主張點了個現成的雙人套餐。
好半天陳藿才說:“我以前也有一條小狗,”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小小的,不是指小狗,是指她自己的個頭,“我還那么小的時候,我媽收養過一條小土狗,黃色的,我很害怕,后來我媽教我喂剩飯給它,摸它的腦袋,和他玩球......”
“后來呢?”張聿白問。
陳藿鼓起臉頰吹了口氣,“后來連我都沒人管,誰管它啊,我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跑走的了。”
張聿白用勺子把烤魚的肉切開,夾了肚子那塊放在陳藿碗里,“青椒藤椒口味,你試試辣不辣。”
陳藿收拾了一下淡淡的情緒,抬頭看張聿白,“你養過什么小動物嗎?”
張聿白笑了笑,繼續用勺子盛了一勺子姜牛蛙放到陳藿碗里。
陳藿往回收自己的碗,“我自己會夾。”她偏偏頭,看向張聿白,“你不是總喂公寓樓下的流浪貓嗎?我看你挺有經驗的。”
張聿白咀嚼咽下嘴里的魚肉,“那不叫流浪貓,流浪這詞顯得悲涼又可憐,現在大家都說那是city walk貓。”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陳藿不懂什么流行梗,更聽不懂英文,有點懊惱,埋頭吃了幾口白飯,“你就說你養沒養過,不想說就說不想,說我聽不懂的話干嘛。”
“養過,小魚、小貓都養過,也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張聿白語氣清淡的說,“就是我媽和我約定過,我答應她,再也不會養小動物。”
“這也要約定?”陳藿想起之前見過張母的樣子,大為費解,“知識分子家庭的規矩可真是多。”
張聿白只是淡笑,隨口問:“你之前的高中畢業證拿到了嗎?”
“沒。”陳藿沒什么可隱瞞的,“初中畢業證也早都找不到了。”
服務員上了兩杯飲品,高腳杯外壁沁著水珠,杯口堆著奶油和水果,造型十分漂亮。
張聿白讓陳藿先選,陳藿隨手指了一杯粉色的。
張聿白把那杯推到她手邊,“現在成人自考很容易,如果你想試試,我可以幫你參考一下學校和專業。”
陳藿完全沒有興趣,搖了搖頭。
“有空的時候隨便看看書,找個自己喜歡的方向,考個技術證也可以,至少薪水會更高一些。”張聿白越矩的又勸了一句。
陳藿干脆不置可否的埋頭吃飯了。
之前陳藿當“保姆”的薪水,張聿白已經按照行價給她結算了,陳藿收的毫不手軟,今天吃完這頓飯,按照正常情況來看,兩人短期應該沒什么再見面的理由了。
吃完飯走出來,路過書店門口的時候,張聿白開玩笑的指著半人高的漫畫宣傳易拉寶問:“真給你買個散伙禮物,你要不說喜歡什么,我就給你買這本漫畫吧,看圖你不嫌煩吧?你上班的時候看這個也應景。”
陳藿為了配合張聿白的廢腳,也走得很慢,心里反復吐槽買什么漫畫,我是有看漫畫的年齡還是有看漫畫的閑心啊。
張聿白還在說著什么,陳藿不耐煩聽,站住腳抬頭看他,“你家那么多書,借我看看不就得了,還買什么?”
張聿白讓她隱忍煩躁的表情逗笑了,“我那大多數都是專業書,你估計更不愛看。”
“我看字典行嗎?”陳藿的表情莫名像漫畫里的倔強貓貓,后背隱隱炸毛。
張聿白扳著她肩膀轉半圈,讓她繼續走路,“行,可以,就算吃了散伙飯咱們也友誼長存,備用鑰匙不是還在你那兒嘛,什么時候想看書就去挑,記得按時還回來就行。”
陳藿說這話的時候沒走心,讓對方說完居然頗為意動,但也一時間也沒有具體想看什么的計劃,模棱兩可的點點頭。
兩人在路邊告別,陳藿慢慢走回店里。
前臺小哥哥一看她回來,就喋喋不休的和她講,隔壁的隔壁的寵物醫院小護士中午來聊八卦,說地三鮮出車禍沒有了,主人特別傷心,店員們想每人湊點錢,給地三鮮買了小花籃。
陳藿從來不參與湊份子活動,搖了搖頭,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掏出那小包磨牙棒遞給前臺小哥哥,“把這個替給它也放花籃里吧。”
前臺小哥哥說:“還是你想得周到,地三鮮又不愛吃花,確實不如零食實在,行,回頭我給它主人打個電話,如果方便就給她,如果不方便,咱們就自己擺在門口紀念一下吧。”
陳藿問:“地三鮮埋在哪里了?”
前臺小哥哥搖頭,“那不知道了,咱們醫院那邊一直找不到入殮師,所以不做這業務很久了,地三鮮的主人后來是抱到別的地方去殮葬的。”
“叮咚,歡迎光臨!”店門口的玩具鸚鵡迎門聲響起。
推門進來的人剛要說話,一眼看見了陳藿,立刻收聲頓住,垂著頭直挺挺的站著。
“哦莫哦莫!”前臺小哥哥小聲歡呼了一下,用胳膊肘小幅度的撞了一下陳藿,幾乎用腹語說:“身材好棒棒,來找你的啊?”
“我弟。”陳藿應了一句,走過去看了恒一一眼,徑直走出了店門。
恒一一言不發的跟上去,兩人沉默的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在站臺的橫椅上坐下來,看公交車一輛輛從眼前開走。
“怎么找過來的。”陳藿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
恒一皺著眉,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把臉扭向相反的方向,就是不看陳藿,“你回過西涌,有人看見了,跟著找過來還不容易,早晚的事。”
“嗯。”陳藿應了一聲。
恒一把臉轉過來,帶著質問:“都回西涌了你不知道回家?”
陳藿問:“錢還夠嗎?”
恒一手掌在橫椅上大力拍了一下,“過去這么長時間了,你那事沒人再追究了,你還按月還楊勇錢呢,你以為那些人真想糾纏你不放,楊勇會不知道上哪找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