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城看著那些美味的菜，確實有些餓，拿起玉無塵遞過來的碗，倒是很自然地吃了起來，見玉無塵還是溫柔地看著他，問道：“你吃了嗎？”

玉無塵見她問得如此自然，心里這些年的空落都被填得滿滿的，這是他曾經連想到不敢想的相處，“沒有。”

淺城暖笑，“不一起吃嗎？”

玉無塵還是不舍地將眼神挪開，在一旁坐了，吃了起來，竟還有些緊張。

淺城卻是餓了，吃得很自然，只是吃著吃著，淺城卻停了下來，還是心慌，腦海里那種控制不住的焦慮和無助，再一次襲來，連手都慌得抖著。

淺城盡力壓著這種幾乎要發瘋的不可控，看著自己抖著的手，作為一個修為深厚的人，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更何況她本就是練飛云針和飛云指，手向來很穩，如此想著，淺城瞬間放下了碗筷，用另一只手握住，身體蜷縮在一起，將自己保護起來。

玉無塵早已在她的身側，“城兒······”

又是這聲音······

淺城感覺到自己的心定了些，抬起頭來無比疑惑地看著玉無塵，“······為什么？”

“不用擔心，”玉無塵半蹲在她身側，將人再次抱入懷里，他知道這個姿勢會讓她安靜下來，“二小姐，什么都不用擔心，有我在，我陪你一起，想明白，一切······都沒關系。”

不知為何，那聲“二小姐”卻比“城兒”更讓淺城的心靜了些，雖然自己早已不可控地再一次在他的頸窩尋找一份安心。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的腦海里，很多東西，在打架，我找不到出路，甚至不知道那呼之欲出卻了無蹤影的想法和感知是什么，可是你和你的聲音，可以讓我很安心，可是我也知道，我們不過重逢，對不起，我也不懂，但是我需要你，你能不離開嗎？”

其實淺城已經很努力了，比起之前，她已經能分得清一些現實與虛妄，可是北陵綰拼死攝魂，她此時抵抗不了，她甚至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玉無塵一手攬住她的頭，一只手臂剛剛好地圈住她的整個人，給了她足夠的安心，“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

淺城聽著他的聲音，再一次意識到，她的腦海里，藏著很可怕的東西，這種無力和無知，如果自己非要去抗衡，結果一定是會發瘋，她在沒弄清楚之前，只能依靠玉無塵。

如果沒有玉無塵，她也會發瘋。

“玉家······你不用回嗎？”等淺城已經再次靜了下來，想到他說的話，問道：“跟著我，不離開，可以嗎？”

玉無塵的笑聲，在她耳側想起，“玉家有大哥在，不會有事。”

“你真的是我最愛的人嗎？”淺城問了出來，因為這個是她但凡深想，就會陷入混亂的一個問題。

玉無塵的沉默，讓淺城皺了皺眉，應該還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應該······不是。”玉無塵給了她答案，只是說完，給她的擁抱，就更緊了些，“我卻希望是。”

淺城待要細想，熟悉的感知又回了來，趕緊輕輕閉了眼，不再深究，如此才兩次，她已經耗不起，如果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為什么希望是？”

回答她的，是更具占有意味的懷抱。

淺城微微嘆了一口氣，“情，可真復雜······”

一句話說得玉無塵淺淺地笑出了聲，“是，可真復雜。”

思緒都不在自己手里······

二小姐皺了皺眉······

但卻不敢細想······

“還餓嗎？”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待了好半天，還是玉無塵怕她餓，才擔心地問道。

淺城搖了搖頭，其實已經是困意來襲，算是早已睡在他的懷里，“我累了，想睡覺。”

玉無塵見她說完，還是沒有動，笑了，起身，已經頗為熟練地將人抱起來，走到了里間，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蓋好了被子。

淺城連眼睛都沒力氣睜開，睡了去。

玉無塵在她床邊守了好一會，才放下垂簾，安心地去讓小二收了飯食，小心翼翼地關了門，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過也就剛沾枕頭，又一個起身，抱了自己的被褥，回到了二小姐的屋子，見她睡得好，又出了簾外，將幾張椅子并排放著，墊了被褥，這才淺睡了去。

第二天早上，玉無塵又在二小姐醒來之前，悄悄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淺城醒來時，睜著眼發了半天呆，想要理清現在的一切，她從冰原回來，見到了北陵綰，見到了玉無塵，再就是和襲明去圣都，然后便是同鳳翎哥哥一起回林州，不過中途因為擔心玉家，也想看看北陵綰的結局，所以才去了一趟建州，建州無事，自己返回林州······

為什么出了建州，自己的思緒有這么大的變動？

是靈力嗎？

淺城手中幻化靈力，調息探索，并沒有什么不一樣。

建州并未遇見任何人，而自己控制不住心緒，是見到玉無塵之前，是見到那星狀戟之人以后，難道是殺那人時，動了靈力起了殺心所致？

那玉無塵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為什么對他的存在，他的聲音，如此依賴？

甚至，此時想到他的時候，內心的歡喜，如此真實？

可是，為什么？

待要想明白，那種熟悉的暴躁，或者狂躁，或者極度掙扎的無助感又出現了······

淺城揭了被子起身，坐在床沿又發了半天呆，只是還是想不明白。

正想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玉無塵的聲音，“二小姐？”

淺城其實知道他昨天守了一夜，再疲憊，她該有的警覺還是有，但是知道他在，她更能得一絲安寧，此時想必還是擔心她。

淺城起身，走了出去，打開了門，果然見他擔憂的神色，而自己的心，歡喜得不似真實。

對他的喜歡，那么直接，又那么虛幻，毫無根據。

淺城看著他，于那歡喜間竟然生出不忍，即使自己昨日行為如何出人意料，過了男女之間的該有的禮儀和界限，他竟然還能說出那樣的話，還是告訴自己真相，二小姐皺了皺眉，所以真相就是自己此時并非自己？

“又難受了嗎？”玉無塵見她神色幾經轉換，猜測道。

淺城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還是想不明白，見到你，又歡喜，又覺得對不起你······”

玉無塵好像懂得了，“沒關系，我送你回林州吧，快了，明天就能到了，我已經傳信給林州。”

淺城突然想到北陵綰的事情，猶豫道：“那北陵堡的事情呢？你不插手嗎？”

她知道北陵綰是他的妹妹。

玉無塵沉默了片刻，“這幾年，我已經盡力在護她了，可是在她說把你推向懸崖時，我已經······”

玉無塵有些猶豫，“已經放下了，她自己做的事情，也該擔起責任。”

淺城想起北陵綰卷入朝廷之爭，知道不能善了，“要不，你去北州看一看，我不想你因為我，而有遺憾。”

“大哥會幫著照看的，北陵堡我救不了，但是她，玉家還是會救下的，放心吧。”玉無塵將安排告訴了二小姐，“倒是你，此刻如此奇怪，怕是背后還有原因，我先送你回林州，一起想辦法，讓君逍遙看看你，再做安排。”

淺城還是有些猶豫，“你確定都安排好了？能隨我去？”

玉無塵溫柔一笑，“放心吧，我從九靈山出來時，就已經給玉家去信了。”

一句話說得淺城也靜默了一下，最后還是問了出來，“你真去了九靈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