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綰心中自嘲,這也是她此時要想的問題,不知為何,回想著北州到建州的一路,還有······
北陵綰凝了凝眉,那女子先是在冰原救了相思盡,然后才是北州,能從冰原來的,又剛好回到江湖的……
北陵綰想到此處,笑得更徹底,更凄楚,更痛苦。
難道是她?
是她嗎?
相思盡看著她的笑,心中更不安,“說,她真的在你手上嗎?可有信物?”
北陵綰笑完了,回頭看著相思盡,眼里的不甘,勝過求生的欲望,“你們男人一旦動情,就是如此,可是為什么,沒有一份動情,是為了我?”
見他容貌冠絕,氣韻絕塵,卻又情深難挽,這樣心機城府的男人,竟然如此輕易受自己掌控……..北陵綰又自嘲幾分,“相思樓主的喜歡,怕是要羨煞旁人。”
相思盡已經不想再跟她細說:“信物,若有,我隨你去,見了她,自然也放你一條生路。”
北陵綰聞言止住了笑,他的話當然是真的,他這樣的人,不屑于糾纏于她的命,可是真的話,只讓她心里更恨,而不是逃得性命的開心。
北陵綰起身,拿起了劍,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理了理衣裙,又看了看二人,冷笑幾分,幽幽轉身,一躍上馬,又極盡暢快的笑了幾聲,轉身策馬而去。
花羨看向相思盡,見他還是未動,心里更是沉了幾分,如此,怕是要凄苦一生了。
“一身藍色裙裳,笑得,倒是很好看······”
隨著北陵綰遠去的,是這樣一句話。
相思盡聞言,神色劇變,怎舍得丟了這一絲線索,即使此時殿下和圣都都在急召自己回都。
相思盡想起那人……
那吻……..
心中早已有決斷,回頭對著花羨作了一揖,“花掌門,還請你在這里,等楚少主和微明,我得先找到她。”
花羨想問個明白,“她是誰?”
“等我找到人,花掌門會知曉,”相思盡說完,已經騎馬跟了上去。
花羨一人,在那大道上,久久未曾移動,直到天州七王爺的人前來接應,花羨才驚覺自己竟然站了許久。
···················
北陵綰看著追了自己一路的人,冷哼一聲。
他竟然真的為了她,孤身一人,一路追隨到了建州,北陵綰猜測二小姐此時去了圣都,所以才將人往建州和北州引,建州是三王爺的勢力所在,北州是她的勢力所在,即使此時都遭受重創,但是也還有可用的勢力。
但是在規劃一切之前,北陵綰還是控制不住地到了承玉山莊,依舊在那棵大樹前面落了腳,看著落在夕陽里的承玉山莊,想著往昔守著他的那些美好。
可是她知道,此時的承玉山莊里,沒有她一直守望的那個人,他此時,大概是在清月崖下,不知如何悲痛,悲痛著二小姐的逝去。
想到此,北陵綰的心絞在一起,痛得仿佛被撕裂一般,她想到了花羨,想到了淺城,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想到了自己的路,大概是終于到了盡頭。
此刻,好像突然在這夕陽里,看開了許多,許多執念,許多執拗,許多不甘,諸多不堪,一世的亂局和痛苦………
她倒有些想二小姐,也有些想玉無塵,便又想到了一路追著自己的相思盡。
北陵綰皺了皺眉,相思盡和淺城,又為何牽扯在一起?
北陵綰想到自己帶給玉無塵的痛苦,想到相思盡,臉上有幾分苦笑,淺城,只怕也是有意于相思盡,不然為何兩次三番拼死相救?
如此,玉無塵這一生,是不是都會活在痛苦中,一世不能得?
相思盡駐足停馬,看著在玉家山莊門前的大樹上待了半晌的人,還是現了身,“她若有事,你會死得很慘,玉家四公子,我也會讓之陪葬,你北陵堡主心心念念的不過就是自己的異母兄長玉無塵,這天下皆知。”
北陵綰聞言,斷了自己胡亂的思維,還是看著遠處,懶得看他,“人在北州,無恙,我此時,也想活。”
相思盡冷笑,“你怎么選,我怎么奉陪。”
“她有什么好?讓你如此心心念念不忘?”北陵綰終究還是問了出來,“你甚至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重要嗎?”相思盡想起那人,嘴角是難以隱藏的溫暖和微笑。
北陵綰看去,也心動幾分,她知道這種微笑和神情,傾慕一個人,怎么藏得住?
“看來是不重要了,我也懂得樓主此時的感受,他雖是不可能的人,但也是我傾心之人,我也會為了護他,做任何事情。“
“那又何必與三王爺相勾結,得了此時的結果?”相思盡只是順著話問她,并不是真的好奇。
“彼時有彼時的不甘,此時·······”北陵綰停住了話語,飛身下了樹,“今晚在建州歇一日,明早出發,若明早你還有命的話。”
相思盡嘴角一絲不勞費心的笑,修長完美的身軀,立在馬前,格外出眾,“堡主這一路心思動得也不少。”
北陵綰冷笑幾分,騎了馬回了建州城內,找到了一家客棧,那客棧臨近著淺家在建州的據點。
看著同樣入住在隔壁的相思盡,北陵綰往日偏執的神思盡收,打開窗戶,看著不遠處淺家據點的來往人事。
待看到走進那醫館的人,北陵綰一顆亂著卻也期待著的心,突然那么安靜而堅定,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求吧。
北陵綰見那人四周顧望,趕緊躲好,不過心下卻狂喜。
你竟然來了?
那人終于進了醫館,北陵綰輕輕敲了敲窗戶,樓下街上一戴著斗笠的人抬頭看了一眼,也來到了客棧。
深夜十分,就在戴斗笠的人截住相思盡的時候,北陵綰已經轉身進了醫館后院。
在那里,是熟睡著的二小姐。
淺城知道玉家無事,便來醫館發信,準備歇息一晚上再出發回林州。
淺家二小姐醒來時,還有些迷糊,待看清來人,也便落入了北陵綰的眼眸。
北陵綰看著淺城,是赴死之人的堅決,但想到的卻是萬花谷的那段時光,那時的萬花谷,是北陵綰從小到大,待過的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淺家,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
娘親也曾經在那里歡笑過…….
可是…….
二小姐,玉無塵也很好,很好……..
北陵綰輕輕撫上淺城的臉頰,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心里竟然十分欣喜,“也好,二小姐,我得不到他,便讓他得到你,有他,他那么愛你,你會很幸福的,會很幸福的。”
北陵綰笑著,覺得自己的一生,終于做了一件好事,“我要讓他幸福,他值得這世間所有最好的一切,他值得。”
北陵綰放開人,依舊攝了二小姐的心魂,盡所有心力,引導著二小姐的思維。
“淺城,你知道玉無塵嗎?”北陵綰的聲音,猶如仙靈鬼魅。
淺城點了點頭,平日里最聚光華的雙眸,此時已經沒有焦點,“知道。”
“他好嗎?”
淺城思索了片刻,“好,他是謙謙君子。”
“你記得他都為你做過什么嗎?”北陵綰的心,一邊痛著,一邊放下著。
很好,玉無塵在二小姐的心中,有些份量,如此,攝魂也更容易些。
淺城有些抗拒這個問題,愣是沉默了好一會也沒回答。
北陵綰沒有那么多時間,又以全部心力再一次攝魂。
淺城才緩緩道:“建州時,與他談心,甚是暢懷,后來他為我,跳下了清月崖,我的心也很痛,可是,爹爹……可是他為我,也痛苦著。”
北陵綰沒想到玉無塵還曾為二小姐跳過崖,如此,卻更是一心赴死……
“你知道嗎?他是你最愛的人。”
淺城皺了皺眉,比剛才更加抗拒,眼神甚至恢復了片刻清明,但轉眼又被北陵綰攝了心魂過去。
北陵綰為此,早已做好了賠上自己性命的打算。
“······他不是。”淺城低低地抗拒著。
“是,”北陵綰看著她,要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映入她的心魂,“他是你最愛的人,你會做一切事情,只要他能開心。”
淺城沒有說話。
“玉無塵是你最愛的人,你會為了他,做任何事情,”北陵綰不會容忍自己功虧一簣。
淺城依舊沒有說話。
北陵綰再次消耗幾乎全部的內力,“告訴我,玉無塵是你最愛的人,你要嫁給他,給他一生的幸福。”
淺城的嘴角已經有了一絲血跡,十分痛苦,但是那些話,還是說了出來……
“玉無塵,是我最愛的人,我要給他,一生的幸福。”
只是說完這些話,淺城已經吐出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