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亮時下了好大一場雨。

導致天亮的比往常晚，當雨歇后，光才拼命從厚厚的云層間隙里落下，來到人間。

睜開眼睛的李默舌抵上頜，咽下最后一口靈氣化作的精液吞入腹中。

時隔兩月，臨近夏日祭。

他才終于抵達了練氣鏡下層。

虛空畫符，看著一團火焰憑空生出。

火光照亮了他略顯蒼白的面龐。

隨手揮散。

他看向旁邊手機，試圖隔空御物。

然而手機只是顫動了片刻，便再無動靜。

李默輕輕一嘆。

果然還是要步入筑基境，自己的神識才能虛空抓物啊。

換做那個修仙世界，能虛空抓物的至少也要達到金丹境界，成就陽神法身。

但身為穿越者的李默，神識經過破壁之淬煉，神識遠超當地土著。

如今飛升之后，雖然法力散盡。

但神識卻越發達到不死不滅之境。

然而即便如此，仍然要筑基之后，開啟眼目耳三竅才能使神識自由出入這既是保護靈魂不失的身體，也同樣是困住靈魂的蛋殼。

所謂修仙，便是無視肉體食神與三尸之封鎖破殼而出，無視蛋殼帶給自己虛假的安全感和虛假的欲望。

沉凝片刻，他再次虛空畫符。

一道新的分身符相比于昨日更快的顯現于李默手中。

丟給在旁等候多時的血肉眼球，它立即含住，緊接著發出一道屬于它特有的欣喜聲。

密密麻麻的帶有肢體的眼球如蜘蛛般從最初那顆分裂繁衍，很快一個全新的李默，就由它們以分身符為核心出現在了李默身前。

分身符自帶李默一絲不滅神識。

配合上穢物的特質，加上此方世界本來就偏向于陰屬性的法則，方有了這獨特的分身。

可惜不是法身。

就如同陰神和陽神的區別。

陰神，便是普通人，未入練氣鏡的凡人都可以通過低劣的功法出竅，依附于稻草人，紙人身上。

這便是民間多神婆，術士的緣由。

他們沒有絲毫高人的氣質，反而神神叨叨，多精神錯亂。

因為沒有修行的支撐，沒有靈氣源源不斷的補給，任何神通都會本能以壽命，或者神識本身為食物轉換。

而陽神，則是修仙者的靈魂已如程序一般，建構了獨屬于自己的堅不可摧的邏輯體，并破殼而出，自在逍遙。

皮囊已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暫時居所，無限的分身從此成為新的進化方式。

這也是所有修仙者上升方式，如同小學到博士一般，無論是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還是下到司法土地。

除了不入仙籍修煉陰神證道的鬼仙外，便是妖物想要窺得最終的無極大道，也是以這種方式飛升。

所以在李默看來，這個世界所謂的魔女，就好比修持陰神的普通人一般，如果沒有驚天的資質，恐怕難有善終。

想到梅令子和櫻木凜，李默暗想她們背后的新都和家族，是有自己的解決方式的，如果真若都市傳說里所描述的那般，過了18歲魔女便會退役，那便沒什么大的妨害。

否則——

李默拿起手機，劃開屏幕便看清了里面的邀請函。

還是黑客通過彈窗圖像式的強制性打開的界面，無形秀了一遍他們的技術。

李默側頭看向站在旁邊，一臉學習著自己表情的李默，似忽然想起來了，這些穢物，不嚴加管束，就算附有自己的一縷不滅神識，恐怕也會再次像上次那般，給自己帶來大麻煩。

于是他通過與分身的神識網心聲傳遞道：“從今以后，所有涉及到與人相關的事情，都必須和我匯報。”

“如果嫌麻煩，就盡量遠離人類。”

想起學校，還有眼下這封邀請函。

他本想下意識拒絕的，但看到櫻木的姓氏，猶豫了片刻，可一直作為散修，不喜約束的他，還是沒再理會。

就在下令不久。

零那邊如海潮般積累的情報，頓時淹沒了李默的視線。

嗆得李默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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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吶，梅令子。”

“下次一起去兜風嗎？”

“ktv也可以的哦。”

“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學校下課后，一群男的圍在梅令子旁邊。

梅令子一臉冷淡的搖頭，“唉，抱歉，沒興趣。”

丟下這句便轉身離開。

“什么啊，誰說，她很輕浮的？”

“能跳出那種舞的還不是輕浮？”

“哇，好羨慕那家伙，那段跳舞的視頻我看了幾十遍。”

“是唉，不僅家境好，人還漂亮，更是偶像。

光是想想跳舞練出來的身段手感就忍不住...”

出了教室，來到圖書館。

見到李默在，她立即浮現出欣喜之色，卻又假裝找書的樣子，故意站在他旁邊翻閱。

“呃，下午好。”

“嗯呢。”

沉默片刻。

梅令子主動說道：“下次一起休息的時候，去兜風試試？”

“！！”

李默怔了片刻。

“忽然想起來，你對這種沒興趣對吧。”

“嗯...？”

“一塊兒靈石。”

李默一如本尊那般的慵懶之色，頓時改口。

“可以試試。”

梅令子笑得更開心了。

“我也是最近，稍微有了點興趣。”

然后在下午不參與社團活動的兩人，通過電車走在了繁華的新宿街頭。

散步，去看電影，逛晚間場的游樂場，直到很晚才分開——

破碎的記憶如馬賽克般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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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令子你啊。”

“現在還是單身的吧。”

“我還挺中意你的。”

“能把我列入男友的候選里嗎？”

“下次來約會吧。”

學校廣場，吉他社于校園偶像活動的中場休息間，于眾目睽睽下，一個吉他社成員中有著男團般顏值的學長走下臨時搭建的舞臺，走到她面前，頂著不怕校長憤怒的危險對她笑道。

“抱歉，我...沒有打算交男朋友的興趣。”

旁邊的兩個閨蜜皆笑，“真浪漫啊，他在我們學校的人氣可是第一呢。”

“男朋友什么的，會束縛自己的啊，不是超麻煩的嗎？”

“啊哈哈哈，你認真的？”

“我們懂得懂得。”

“好，拍了哦。”

“梅令子又大大大了紀念。”

被閨蜜襲擊，梅令子氣得揮手去打。

就在這一刻，被趁機抓拍。

“耶！”

——————分身的記憶也若一頁頁單反相機的畫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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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學校那邊分身的記憶。

李默才知道學校那邊輿論漸漸恢復正常了，主要原因在于一個名為【可惡的現充，這么完美的女友都一臉面癱的表情，你不要給我啊！】的帖子登上熱搜。

是火車上櫻木凜與自己對話的那一幕。

在李默的眼中很正常，為什么在這視頻里，怎么看怎么感覺不對？

下方評論不知情的全是酸言酸語。

知情的，特別是校園網這邊。

全是幸災樂禍。

“這下不僅渣了梅令子，還得罪了九條家族，離死不遠了啊！”

“天吶，這家伙到底是誰！連女王櫻木凜都搞定了！”

因為記憶太多，除了學校的還有其他分身，全是碎片式的。

按捺住最初的懵逼與不解，當李默理清后才知道。

原來這個世界是有和他一樣的修仙者的。

也就有了修仙者與修仙者之間的硬通貨靈石。

霓虹的貴族幾乎都和東煌那邊的修仙者有交易往來，只不過限于修仙群體勢弱，他們自顧不暇，也就很少出現在國外。

但防剿局內，修仙者的身影相對較多。

一個國家的分局有那么數位，其做出的貢獻甚至連怪物專家都不如。

加上這處人間沒有直接抽取靈石的方法。

簡而言之就是神識強度不夠，無法創作出抽取靈石內靈氣的修行捷徑。

在這末法時代，抵達金丹境，練就陽神就頂天了。

而證得陽神才算真正開始修行。

因為從這時開始，才始知道靈石的妙用。

不然靈石就只能當做維護一方風水的靈脈，甚至被當做無用的礦石隨意丟棄。

且一旦抵達陽神，就會迫不及待逃離這逐漸崩壞的世界。

惡性循環之下。

所以修仙者少，靈石沒什么人用，相比起來，雖然也受到世界逐漸受到污穢的影響，對于李默來說卻是極多了。

梅令子通過拿回遺忘的記憶，加上進入成為新都防剿局的一員，很快就知道了李默當初使用的功法源自于修仙體系。

雖然本地修仙者無法直接通過靈石抽取靈氣。

靈石卻依舊因為其本身對修仙者的特殊價值，哪怕佩戴帶身上也有不小的妙用。

因此仍然成為了修仙者之間的硬通貨。

于是櫻木凜憑借著靈石，和自己的分身產生了友好往來便不足為奇了。

只是自己的分身竟然還隱隱有和她談戀愛的跡象。

卻令李默越看后面越是目瞪口呆。

可聯想到自己如果是當事人，為了靈石估計也不介意陪著演戲。

這就是分身的妙用了。

桃花劫來了，借分身去抵消。

就算上演如何曠世畸戀，生生死死糾纏不休，也不會動搖本尊的內心。

想到動心。

他便不自禁聯想到與櫻木凜的那場游戲。

那場越貼越近。

近到低頭就能看見春山般雪景，春山上的香氣縈繞鼻端，和呼吸在自己面頰濡濕生霧。

修仙兩千年，他曾見過如先秦諸子百家爭鳴般的熱淚盈眶。

也曾見過耶路撒冷般喪鐘長鳴。

不知道多少棲身過的宗門毀于種種魔道紛爭。

也曾經見過若佛羅倫薩明月的孤影。

無人能及的天才，若君士坦丁這般天命之人追逐殘陽，率群仙力挽狂瀾，拯救蒼生于魔道釀成的傾世大劫。

他也曾在必死的險境逆轉生死，為那場浩劫出過至關重要的謀策。

抵達至高境界，于天機閣比武傲視群仙，奪得第一，贏得整個大陸的威名。

渡劫飛升之后，他本來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什么讓他能夠心亂了。

讓他那顆不死不滅的神識動搖。

直到那一抹雪白。

手放在自己雙腿之間，幾乎擁抱在一起的雪白。

他臉色也跟著白了下去。

這是修仙者的禁忌，越是神識高深，越是害怕理念的喪失。

他本來不想看下去的了。

對他而言這無非是分身與她的交易。

不過為了防止零亂來，他還是仔細看了下去。

看著看著。

聯想到櫻木凜最近的那場突如其來的熱情。

“不會是因為吃自己分身與梅令子的醋吧？”

櫻木凜顯然知道自己分身的事情。

在那神山之上，他便徹底暴露。

考慮到她與這具皮囊的曾經，他閉上雙眼。

旁邊的分身得到指令，漫步推門離開。

加入到和其他分身尋找修煉和刺探情報的大隊之中。

如此分身的隊伍，減去神山戰損的，又再次來到了4具。

松子那邊一具，學校一具，零本身一具，和剛剛賜符而生的。

記憶的膠卷繼續紛紜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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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松子終于認識到婆婆死去的事實，她那邊的村子已提前放暑假了。

各地得到學校都開始為此準備起了夏日祭的活動，以迎接漫長的暑假。

全國高中生社團項目大賽就在此時拉開轟轟烈烈的序幕。

無數青春學子參與其中。是無數動漫里從現實取材，和拍攝而出的真實畫景。

大家無不露出開心的笑容，歡快的做著準備，準備這肆意揮灑青春的見證。

只有松子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李默大叔留的信告訴她，當她畢業后，不再上學了有空的時候可以去東京找他。

為此還給她留下了一部她渴望已久的新手機。

因為害怕手機過于復雜，還留下了專門的視頻講解，就放在手機最初的頁面。

以及手機內唯一的聯系方式和早已幫她注冊好的LINE。

上面有著李默唯一的好友信息。

也有著唯一的留言，在那之后兩人就會再度重逢。

如果有事的話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

但望著那個電話，松子卻壓抑著自己的內心，一直沒有撥出去。

她不想讓自己去思考那么多。

越感覺到李默大叔帶給自己的溫暖，她卻不想去思考那么多。

持續性的幻覺，讓她自己都開始懷疑世間的一切是否真實。

她開始覺得是自己導致了這一切。

學校也開始流傳關于她的流言蜚語。

說是她和那個大叔發生了難堪的事情，才間接導致婆婆死去，才間接導致秋美的離開自己。

她也知道大叔的離開，或許就是因為害怕這些誹謗中傷傷害到自己。

但松子不愿意去面對。

可它們卻已經毫不留情的在自己身上蔓延開來。

如同反復發作的感冒般，由于自己的天真無邪，越發肆無忌憚。

“我突然搞不懂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也許正因為如此。

在松子回過神來時，她留下大顆大顆的眼淚，結結巴巴的對電話那頭的李默說道。

“我好害怕。婆婆，秋美，你，都離開了。”

“...嗯。”

“生命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義.......我好像是提線木偶般活在這個世界上，其他人也是這樣，好可怕...我好怕......好怕啊。”

李默那模糊的面容，在對面溫柔的傾聽下，細致的被撿起來。

“嗯。”

“大叔。”

“我在。”

“...我真的還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嗎？”

此刻的大叔一定迷惑到了極致吧。

他肯定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了。

然而——

“你不是我的人了嗎？”

他肯定的語氣，沒有絲毫的困惑。

每次都這樣。

伴隨著這般溫柔的回復，原本躁動的，想要腦子壞掉了的。

想要將整個村子，乃至周邊小鎮都拖入地獄的。

這樣的宛若不經意間打翻裝滿深淵墨水瓶的負面情緒。

卻一下煙消云散開來。

最關鍵的是，她能感覺到大叔其實就在自己身邊。

一直在看著她。

因此那渴望發出尖笑，使有序的日常變成瘋狂無序的交響樂。

如此刻掛斷的電話一般。

她于滿血復活的笑容里

嘟嘟嘟——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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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接通松子電話的并不是本尊李默。

而是他留在她屋子里面的分身。

接收到這段記憶的李默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的分身已在零的恢復下有了足夠的營養，已經初具人形。

并且有著遠超常人的實力。

但不敢給予更多了。

因為有前車之鑒，十幾份的分身被瞬間秒殺。

這讓李默心有余悸。

他自己死倒沒什么，大不了重新找個皮囊。

可一言不合，連反抗都不給，最坑的還是自己人。

這個時候，一直關注著零尾巴那邊的視角也陸陸續續傳了回來。

發現那個界之刀具店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金奤竟然被殃及受害。

他輕輕一嘆，一絲緊迫感由此而生。

回顧完所有分身的情報，讓他肯定了，自己因為靈氣稀薄，不得不依靠零重新開始修仙必然會導致守護這個世界的防剿局的關注。

至于對方為什么遲遲沒動手，大概率和櫻木凜有關吧。

而這封邀請函。

他拿起手機。

作為散修，不喜約束慣了的他，本想下意識拒絕的。

特別是看到櫻木的姓氏，他沒再猶豫，打通了那邊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