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這已經不是成語接龍了。

而是互相借著說話朝彼此吹氣的游戲。

“異口同聲。”

“聲色俱厲。”

“厲兵秣馬。”

“馬壯人堅。”

兩人不知不覺越靠越近。

已經到幾乎相貼的程度。

“堅毅果敢。”

“敢怒敢言。”

“言而有信。”

“信口開河。”

李默心中一嘆。

......

李默心中沉默了半秒，險些沒繃住。

“李默君，你干嘛大叫打亂節奏？”

“過分了，咬人就過分了吧？”

“有嗎？都是你先吼的我耳朵疼的。”

眼瞅她說得如此漫不經心，李默嘆了口氣。

她越發肆意妄為。

哪怕是在零的多重視角分心下。

李默的臉色都開始變得難看。

“李默君，你現在臉色看上去好多了呢，之前被穢物纏身的時候，臉色都是蒼白得令人感覺陰暗。”

“所以那個時候我都忍不住揍了你一頓。”

原來那差點殺掉自己的事是僅僅忍不住想揍自己一頓。

傲嬌真是可愛呢。

不知何時，李默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嘗試夠了吧？試出效果了嗎？”

“呆若木雞。”

“雞飛蛋打。”

“打抱不平。”

“平起平坐。”

櫻木凜和自己不同。

自己的神識早已抵達過目不忘之境。

像這樣一直持續著冷靜的回答。

“坐井觀天。”

“天真爛漫。”

“漫不經心。”

“心曠神怡。”

或許現在要感謝放開對零的權限。

導致后者因為過度膨脹到面目全非，扭曲無序的姿態。

視角里成百上千的它。

那些由殘值斷臂不完整人類連成一片肉山中嵌滿了各式各樣的人類臉皮。

那些笑著的、哭著的、惆悵的、恐懼的、喜悅的……

多虧了零惡心的視角。

李默成功中和了櫻木凜帶給自己的影響。

反而融于其中。

當李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之身時。

“啊嗚嗚嗚...”

隨著哭腔聲越發的大了。

人設轉變得令李默難以置信。

不過她恢復的很快。

見李默站起身去盥洗室洗漱。

出來后櫻木凜已經恢復了常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對櫻木凜前后差別的巨大，李默也無法判定她有幾分演戲的成分。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現在我算是理解為什么那個筆記能作為魔女教科書了。”

“是呢，事實證明這不是能夠輕易嘗試的技巧。”

她有些疲憊的回復。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呃。”

“啊？因為梅令子嗎？”

櫻木凜嘴角露出笑意，小惡魔的本質再次死灰復燃。

“如果是在危險的時刻，其實我很理解。”

“沒有必要擔心，如果不是真正會令其動心的人，根本無法調動情緒的。”

“何況情緒又不止喜歡這一種不是嗎？”

她不假思索地說。

這是李默最期待的回答。

可以肯定的是李默不會再受這種游戲的煎熬了。

“不過真的很挫敗唉，李默君全程理智都沒有失去，哪怕是后面看上去那么嚇人。

但和你練習的話顯然是最安全的，以后李默君還會配合我的吧？”

看著櫻木凜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李默一窒，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果然還是太和善了吧。

關于這場游戲的輸贏再沒人提。

因為冷靜下來恢復常態的她，已經一言不發收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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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凜回到家后。

正在拖下鞋子走近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玩平板電腦。

她母親敲門走了進來。

“又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這么晚回來嗎？”

“嗯。”

櫻木凜瀏覽的是一家賞金獵人網站。

其中一頁赫然是李默的懸賞金額。

李默。

在校學生。

入侵者。

危險性未知。

能力未知。

懸賞金十萬美金。

已接。

接單人：罌粟魔女。

除了李默外。

如這樣的單子。

電腦頁面上還有一百多個。

皆標注已完成。

完成率百分之百。

其中不乏入侵者。

李默并不是唯一的入侵者。

已有兩位數的入侵者被她親手畫上了句號。

“這個月的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就算是a級夢魘，交給家族的白手套去完成也是完全可以的吧，反正也會算在你名下不是嗎？”

“想多做一件。”

“真稀奇啊。你平常都是按例完成的，以往你不是很抗拒那份力量嗎？難道因為快成年了，心思轉變了？”

“差不多吧。”

“那就努努力吧，畢竟成年后魔女的力量就會逐漸褪去了。”

“這就是新都完全放任我的原因了吧。”

櫻木凜煩躁的把筆記本電腦拿給母親看。

上面是正是李默的懸賞信息。

“你戀愛了？”

母親敏銳的意識到。

“或許。”

“已經比同期的孩子要慢一圈了。”

她母親無奈地笑道。

“但是你身為櫻木家的繼承人，你應該知道，你的婚姻很難自己做主，如果你要保他的話也不用擔心，你未婚夫家的人脈可以輕易做到。”

“媽媽，至少我現在還是東京魔女，我還沒有退役。”

櫻木凜說道。

“我已經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心意，能夠控制的情緒，比如說名為喜歡的感情。”

“這是一件危險的事唉。”

她的母親說。

“你和九條武野相處的怎么樣？”

“還可以，一起組隊做過一次任務，發消息過來我也會回，已經約好每月一起吃一次飯。”

“說起這個。”櫻木凜皺起眉頭。

“但我不喜歡他，雖然他還不錯，做事也很有擔當，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沖在最前面。”

“因為你還是忘不掉你小時候那個鄰居？”

“就算不是因為李默同學，我也不想和他在一起，特別是他還說會轉校到我現在的學校來。”

“那是為了不讓其他蜜蜂圍著你哦，也是為你好呢。”

“敬謝不敏。”

“但是沒有辦法，你父親能維持在霓虹防剿局局長的位置，全靠九條家在政府大力支持啊。”

“我知道了啦，我不是不懂權衡利弊。”

“這才是我們的東京魔女，另外夏日祭快到了，九條的父母也會出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你也要來。”

“防剿局的工作很忙的。”

“必須要來。”

櫻木凜的母親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同時櫻木凜的手機震了起來。

說好的要回他消息，沒辦法，只好統一每天回復他一次。

回完之后櫻木凜看也沒看就把手機丟一邊了。

然后倒在床上。

本來想睡的，忽然想起梅令子那邊，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出現什么意外。

“要是真出事的話，李默君肯定會傷心的吧。”

似回想起了什么。

她雙手捂住臉。

臉迅速再次緋紅，而周遭的色塊旋即出現了不規則的紊亂。

然而盡管紊亂，卻有一股詭異的賞心悅目的美。

紊亂中慢慢因為她的情緒強度攀升。

而出現似啼哭又似尖笑般的。

如同瘋狂無序的交響樂般。

分明在此期間，連同她自己都能夠感受到恐懼搖曳拔節，瘋狂膨脹，放大。

周圍所有的東西，都漸次扭曲成恐怖的地獄。

天空被浮世繪般的色彩浸染，城市所見之處皆無法直視。

眾多的怪物也在這其中出現。

它們好似受到恐懼澆灌，從更多裂縫般的角落，爬出來，詫異的看著她。

“嘻嘻，看見了看見了耶。”

“是啊是啊！看見她了看見她了。”

“啊！既然看見了，是不是就可以大快朵頤了？”

“吃掉，吃掉，可以吃掉她了...”

于這般的詭異笑聲里，它們朝櫻木凜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

它們好似來到了餐館，一邊笑著討論她的哪些器官好吃，如皮膚這么嫩，肯定很不錯吧之類的話。

一邊伸出剪刀般尖利的手，就要開膛破肚掏出她的內臟。

可和她目光相擊的瞬間。

所有怪物心臟都咯噔為之一跳。

就在整個世界都慢慢在跟著染上它們的色彩。

就在櫻木凜身上都一點一點沾染上絕望色調的時候。

“成為我的使魔，否則，就去死。”櫻木凜女王般下令。

最近的怪物不假思索跪下。

遠處的大個頭都靜止下來。

櫻木凜卻沒有，再沒有給剩下的怪物絲毫機會。

“李默君。”

她碎碎念，輕踏雙腳，隨著悠揚的步伐與碎碎念，時間也不知不覺跟著悠揚變慢。

“李默君、李默君、李默君、李默君、李默君、李默君、李默君。”

過了一會兒，櫻木凜才停下了旋轉的步伐。

是的。

她起舞了。

單獨起舞，好似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不知何時變身成為魔女姿態的她裙擺飛揚，鞋上旋起銀光。

這一瞬間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然而也只剩下了她。

夢魘的世界里。

最后一個大衛雕像形態的怪物，石膏的身體抖得快要散架。

櫻木凜沒有再理會它。

轉身從窗口一躍而出。

大衛雕像連忙化作一團黑球跟了上去，拼命沖到她前方主動承擔起開路的職責，生怕自己的主人覺得它沒有用赴了前輩的下場。

與此同時。

已經打坐入定的李默房間。

他的手機無聲亮起。

隨之亮起的是一枚眼睛。

從天花板落下，手機緊跟著自動被劃開屏幕，落于它視野之中。

“尊敬的李默先生：”

“不知道您是否察覺到這個世界的詭異，和奇怪的游戲規則。”

“我們是由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組成的聯盟。”

“其制度和眾議會相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投票權，和絕對的自由。”

“當然，由于我們和各國合作，所以我們就沒有辦法像反派那樣為所欲為了。”

“我們相聚的目的，也是我們邀請您的目的。”

“我們注意到您的能力似乎不擅長于戰斗，而我們成員的大多數，都是一群不那么幸運的非酋，沒有獲得足夠有價值的能力。”

“因為我們并不是以能力作為篩選，而是通過會長的專屬能力，認為您的價值觀適合成為我們的一員。”

“當然如果您不愿意加入我們，我們也不會再來打擾您。”

“首先自我介紹。”

“防剿局是一所國家秘密開辦的警察機構，對外除了防剿局，我們還有著信息廳，私人調查公司等低調稱呼，以及和全國警察系統，有著緊密的合作關系。”

而我們的理念，則是在這個逐漸趨于瘋狂的世界，尋找抵御瘋狂的真理。”

“有些事情我們不需要說的太明白，相信您也能夠知道我們是怎樣的一群人。”

“有些成員初期知道我們后，為了害怕這是個圈套，經過一段時間的評估才會再次聯系我們，對此我們相當理解。”

“因此，我們會耐心等待您的來信，我們在全國各個地區都有分公司。”

“或者只要您回復此郵件，我們就會立即與您取得聯系。”

“此邀請函長期有效，非常高興認識您。”

“祝您在接下來的人生里，旅途愉快，遠離瘋狂。”

“來信人：櫻木重次郎。”

手機照亮了房間，也驚醒了那只眼睛。

眼睛似乎注意到了窗外的異常。

它轉動眼球。

視野里立即出現了一個有著黑色長發，有點洛麗塔風格的墨藍色背帶裙，領口系著同色絲帶的少女遙遙俯瞅著整座城市。

雖然它只是一個眼球，實際上里面卻密密麻麻裝滿了零的復眼。

它們擁擠在一起，可以看見數千米外的一切。

比如她白色手套的手中還拿著一把半透明的無柄彎刃。

然后也注意到，那是一個和櫻木凜氣質仿佛，似乎出自同一個家族的女孩，只是穿衣打扮和氣質截然相反。

長發和裙擺隨著高樓之上狂風獵獵捕風的樣子，和有著戀愛絕緣體狀態下的櫻木凜極為相似。

眼球眨了眨眼睛。

不對，那就是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的魔女姿態出現了改變。

但看上去魔力顯而易見比原來更強了。

除她之外，周圍還有很多和她一般無二造型奇特的人。

仔細看去，會發現無論他們穿著多奇特，他們的手套卻都是白色的。

活動在四周，一旦陰暗處竄出丑陋恐怖的怪物，他們便會一擁而上。

然而少女只是停留了片刻，便消失在原地，朝更遠的方向飄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