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顯得很平靜。

盡管相比于其他分身，本尊帶來的肉體與精神傷痕自然更加敏感。

在其他怪物專家支援小隊陸續(xù)抵達村子的時候。

本尊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陌生的天花板就在眼前。

盡管處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因為穢物全部離體了，所以此刻是純粹的普通人，連電器發(fā)出的點點微光都看不清楚。

此刻的他極為狼狽，仰躺著，不過意外發(fā)現自己胸口的傷居然被好了。

摸了摸，上面殘留著顯而易見的魔力痕跡。

被誰治愈，自然不用說了。

另外作為他的契約物零還是盡職盡責的為他提供外界的信息。

從外面化整為零的穢物之眼折射來的畫面里，也讓他明白了自己被她放在村子的一處民宅里。

落腳處的外面一間房，赫然就是她的房間。

且有意和其隊友隔離，并沒有告知自己的存在。

村子的房屋簡陋，不像東京的住所，有各種各樣的電器設備燈。

這里關掉燈就是真的一片黑暗了，wifi的微光可以忽略。

外面村子里除了民宿被火燒掉。

其他一切正常，在九條家支援的人到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最關鍵的是，精神檢測器顯示精神值降到了最低點。

似乎一切都隨著蟲子和祭祀者的全部死亡而告終。

但只有李默知道，是因為櫻木凜帶走了他的本尊，發(fā)現了民宿屋內的一具穢物于火焰中消散的分身。

正是因為這具分身，以近乎自盡的方式保護住了作為關鍵人證的松子。

見分明是穢物，卻一如最初那般沒有吃掉身為普通人的松子，也是她帶走本尊給他治傷，沒有讓他重新投胎的關鍵原因。

在本尊昏睡期間。

來到村子住下的九條武野酒喝得有點多，以至于和本尊同樣昏昏沉沉的。

“秋美，你去哪里了？怎么現在才回來？”

“？？？”

再昏沉沉，眾人都因為秋美的爸爸，喜桃助酒屋的他們這句話給嚇到。

“她昨天晚上不是被長老他們送到神山去的嗎？”

九條武野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質問遷怒的口氣。

結果領班眉頭一皺，反問道：“你們是誰啊？我們沒事把她送到神山去干什么？”

“額？”

“難道昨天不是祭祀神明的節(jié)日？”

“是啊！這和秋美兩天不回來上班有關系嗎？”

秋美因為打了遺忘針劑，忘記了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也有些茫然的看著他們。

九條武野沒問了。

因為他已反應過來，支援部隊用行動闡釋了他們的高效，受夢魘影響的村民和游客都被他們用遺忘藥劑驅散了影響。

夜晚古色古香的提燈燭火照亮了大街小巷。

村子里一如昨夜般因為大量游客的光顧繁華熱鬧。

吃過飯的他們，店里也過了最忙的時段。

似乎因為松子的關系，領班還給秋美放了一天假。

兩人見面都相擁在一起，特別是松子喜極而泣。

理由是“你們這個月都沒休息，明天就休息吧。”

秋美卻固執(zhí)地搖頭，哪怕她臉色蒼白，依舊咬牙道：“兩個人都休息的話，明天大家一定會忙不過來的，所以我不能休息。”

就在這時，趁昏睡期間通過零散落在外面的穢物之眼了解外面情況的畫面中斷，李默的房間門被打開了。

房間的燈被點亮。

炫目的光線讓李默反射性的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眼睛，是解除了魔法少女穿著的櫻木凜。

此刻的她正穿著和梅令子一般無二的高中生校服。

和梅令子相比，她要大一歲，比李默小一歲。

作為魔女而言，從她的身材發(fā)育程度來看，她無疑是合格的。

和動漫里面常見的黑長直人設一樣平。

李默抬起頭，從下到上平靜的觀察她。

沒穿絲襪近乎裸足的腳。

上身是西裝和襯衫。

鎖骨在敞開的第二顆紐扣清晰可見。

精致的面容有著同樣精巧的眼睛。

黑色的頭發(fā)長及腰部。

這幅妝容和她化作魔女時是截然不同的，但兩者皆是不同氣質的美少女，這點無可質疑。

不愧是魔女呢。

來自于現實題材拍攝動漫受人追捧，現實里卻是格格不入，令人恐懼的存在。

是的，哪怕是面對好幾年沒有聯系的老友。

自從她忙碌于魔女這份工作后，就起碼有三年沒再在哪怕是ELIN上聯系過。

從她手中的三德刀可以看得出來她正負責給自己做料理。

當然，如果那把菜刀不是用來指著自己的鼻尖，那就更好了。

櫻木凜什么都沒有問。

李默自然保持沉默，不作任何回答。

而這帶來的后果是，她大步地走了過來。

舉起了菜刀就砍了下來。

李默沒有一點畏懼，坦然的面對額頭寒意炸裂的壓近。

最終刀面壓在了他的額頭。

經過彷佛永遠的幾分鐘后，櫻木凜后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接著，她以儀式般緩慢的動作，用刀面抵住自己的額頭。

接著她流露出極度的哀傷之色。

轉身離開。

李默聽清了她那告別的含義。

她說。

【下次見面，我們就是真正的敵人了。】

李默掙扎著起身，走出了打開的房門，才發(fā)現松子一直站在外面，好似還像從前一般，習慣性抱著四五瓶清酒和飯團。

好似那確實只是一場噩夢。

除了民宿毀滅于火災之中。

伸手將她牽了進來，然后把門關上，見她又把酒瓶打開給彼此倒?jié)M。

半響，她才輕聲說道：“李默大叔，很受歡迎呢。”

“額，有嗎？”

“李默大叔除了飯團還什么喜歡吃的嗎？”

“魚香茄子。”

“我會努力學的！”

她雙手繃直，一下子將她爆滿的胸口撐得更立體，認真的說道。

李默見她神情轉變，不吝嗇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對于這種沒有成本的善意。

他自然不介意多釋放幾次。

何況門外櫻木凜直到此刻才無聲遠去。

可他能做些什么呢？

聲音發(fā)不出來。

嘴唇象是被膠水粘住一樣樣張不開。

這種感覺很糟糕。

絲毫不像他修仙幾千年而令內心宛若曠野般荒涼冷漠。

或許是受到原宿主潛意識的影響了。

但怎么可能。

區(qū)區(qū)十幾年的凡人記憶。

不過愧疚這種感情，說到底也不算壞。

意識到這一點的李默，強行就此掐斷了這紛繁雜亂的心緒。

但李默知道，這一切遠遠談不上結束。

眼前這丫頭身體里，可還不知道藏著什么恐怖的東西呢。

見她對自己這般依靠。

李默嘴角笑意漸漸加深，就當落個閑子吧。

這般想著便忍不住再狠狠的揉了揉她腦袋。

“啊嗚...”

被揉的臉色漲紅的松子，忍不住露出氣鼓鼓的可愛面龐。

“再摸...再摸我以后都要粘上你了哦。”

李默大笑。

“好，以后你都是我的了。”

松子瞬間臉紅到了脖頸處，嬌羞得再也不吭聲了，只任由他對自己上下其手，卻不反抗半分。

【敵人嗎？】

李默眼前忽然有些恍惚。

隱隱約約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有個女孩也似櫻木凜一般站在鮮血如墨的戰(zhàn)場上，身邊群魔亂舞，也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人站在她的周圍，和她一起并肩作戰(zhàn)。

也如此時此刻這般對自己說。

后來，那個女孩死了。

沒有死于敵人。

而是死于遲遲無法突破境界，無法做到他這般突破境界，無有任何停滯。

死得就這般簡單。

一點也不悲壯。

他曾踏遍千山給她尋找增加壽命得方法。

直到學會這借壽命的古老法術。

雖然她被稱之為天之驕子，可在如風靈月影宗的穿越者面前，卻仍然顯得那么平庸。

那個世界的定律與此世界的定律一般無二。

在壽命上。

所借壽命越多，承受因果越大，也就修為越難以寸進。

她最終不愿自己因為她的牽連共同承擔那份因果，直到死去。

似乎感受到了李默忽然涌現的悲傷之情。

松子抱住李默那副骨節(jié)明顯的身軀。香味與汗水的氣味傳進了鼻腔。

李默怔了一下，渾身放松了下來。

為之苦笑。

“謝謝。”

真是丟人呢。

活了兩千多年，如今反倒被小孩子給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