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少年?”我疑惑地問道。
“嗯。”他笑著點了點頭,“我受人之托,把你從沼澤中拽出,帶你回家。”
“回家?”我遲疑了半秒,繼而哈哈大笑,“可是我的家已經被我自己毀了啊!”
“是啊,”另我沒想到的是,鯨少年居然認真地附和,“本來你還有一個孩子的,被你自己作天作地作流產了。還有你那個可憐兮兮的男友,在你的強烈要求下離婚了。”
“這……”我面部抽搐了一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心虛地摸著鼻子。我面對大海,有風從背后吹過,吹得我發絲亂舞,心事亂飛。
鯨少年輕輕的捧起我的右手,小心地取下套在我右手上的佛珠。他虔誠的看著那串佛珠,對我念叨:“有人覺得你遇鬼了。知道嗎?沉香可以提升陽氣喲!”
“有人?是指什么人?”我挑了挑眉,任由他的雙手擺弄我的右手。看著那串我視若珍寶的佛珠被他在手上把玩,在月光下凝視,倒也沒覺得很在意。感覺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正在離我遠去,但好像本就應該這樣。
似乎是玩夠了,端詳夠了,他把佛珠套在了我的左手上,一圈一圈,纏繞得很小心,仿佛在用鋼絲纏繞易碎的玻璃。他看著我白皙的手腕,笑道:“幸好上面沒有疤痕。不然,委托人又該傷心了。”
我無聲的笑笑,我感覺我知道他口中的委托人是誰了。但是我不說——
哎,就是玩兒~
當最后一圈纏繞完成之際,他退到幾米遠的地方,看著我說道:“我的任務完成啦,我要走了。接下來的路就要你自己走啦。”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還沒等我發問。他的身體便像一個容器一樣碎開,露出里面盛滿的星光。星光如瀑布般傾瀉開來,撒在整個海蝕崖上,又從海石崖的罪頂端向下奔涌而去,露出整個被星光包裹住的石柱,整個如天女散花一般,點亮了這黑暗的夜。
我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腦袋,看著下方和遠方的海水。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從西北來到了海邊。
從海面涌出幾根水柱,一頭頭說到的鯨魚開始浮出水面。它們與我在荒漠里看到的鯨魚一樣。有著漆黑的瞳孔。和大海顏色一樣的皮膚。只不過它們的體型更龐大,看上去也更讓人安心。它們也學著荒漠里的鯨魚一樣,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向上飛。左搖右晃的,像極了企鵝在學走路,又像小鴨子在找媽媽。
它們搖搖晃晃的游向我,繞著以我所在的海蝕崖為中心,繞著向上盤旋。這個石柱很高,但是也不夠他們飛幾圈的。它們只繞了幾圈。便又向遠方飛去。不過它們繞圈的最上方與我所在的距離,也足夠我跳到他們背上了。
我踮起腳尖,向前試探了一下。趁著重心還沒有完全失去,背后突然有人大喊一聲:“莫莉!”
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他。
他來了,帶著一干人。我回頭,那些人都是些熟面孔。有帶我來的向導,有田甜,有阿麥。他們慌亂的打著手電,沖我大喊著什么。
真煩。這個強力手電筒的光,沖散了一些星星。
“茉莉,不要跳!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這里,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上去的,但是求求你了,不要跳!”他的聲音很是卑微,聲淚俱下。他幾乎是跪半跪在地上,哭泣且無助的看著我。
遠處傳來螺旋槳的聲音,還有輪船劃水的聲音。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給你添了這么多的麻煩。在我眼中,我自己已經是一個累贅了。”我也哭了,笑著笑著,眼淚就不爭氣地掉在地上。
“離離,沒有!你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只能道著歉,手背抹去眼淚。
此時,我感到我的意識很混沌。我有點想不明白,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這幾年就像是一個笑話。我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忽略了別人。等我開始醒悟過來的時候。我卻不愿意再接受別人的好意,也不愿意再原諒自己了。
遠處閃過了一絲金光,那是鯨魚游向的方向。我看著依舊籠罩在黑暗中的城市,它們的上方密布著烏云,馬上要山雨欲摧的樣子。我定定的站著。我所深愛的那個我,那個原來堅強的我,原來毫不畏懼的我,此時只是一句軀殼,一具沒有什么價值的軀殼。我沒有辦法在長夜里狂奔,沒有辦法在雨夜為他人撐傘,沒有辦法,沒有勇氣迎接我的未來。
到頭來,我錯了。卻無人責備。
“我不值得被你們這么愛。”
無論是你,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