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頭，你？！”

聽出了她話里明顯的不滿，沈大老爺一張臉頓時便黑了下來。

這妮子是要把昨夜慶南伯府的事情說給皇上知曉，讓皇上給她做主不成？

沈長寧神情愈發不解起來：“做主？大伯父說的是什么話啊？只有長寧原本無錯而無端受了責罰才能叫做做主，可在大伯父和祖母看來，的確是長寧太過計較了，大伯母和三姐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啊！更何況大伯父在大理寺任職，在賞罰之事上的確更加嚴謹分明，便自然不能是大伯父錯了，只能是長寧的過錯。如此……”

少女眼睛彎彎瞇起，笑得純良極了：“大伯父的苦心教導、嚴格賞罰長寧自然要牢牢記在心中，更要將大伯父的這些醒人之言說給更多的人知曉才對啊！長寧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大伯父三年一次的考核就要到了吧，長寧身為伯府的姑娘，自然也該為大伯父多多考慮，一會兒長寧入宮拜見皇上定會將大伯父的言行說給皇上知曉。這樣一來，皇上知道了大伯父的處事公正、判斷嚴明，大伯父之后的仕途肯定會更加順遂吧！”

“混賬！你！你竟敢！你竟敢——”

沈大老爺一雙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只得十四歲出頭的姑娘。

明明過去的她不是這樣言語譏誚、言辭犀利，更不會明晃晃的譏諷、威脅，她究竟為何變成了現在這副完完全全像是討債鬼一般的模樣？

沈大老爺心中震撼不已，可沈長寧卻直接忽視了他的驚訝，清淺地擺了擺手，提醒道：“大伯父若是沒有別的什么話要說，那長寧就先告辭了，外頭徐景公公還等著長寧呢，長寧可一點也耽擱不得。”

“等等！”沈大老爺從后面叫住了她，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你當真要將府里的事拿到御前去說？”

她究竟知不知道，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是能逞一時之快，把自己的委屈說出去，讓眾人都來對他這個做大伯父的指指點點，可她把整個伯府架在火上烤的行為，對她來說又有什么好處？

難道她覺得伯府被人議論紛紛，她身為慶南伯府的人久能置身事外了？！

果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的丫頭，只看得到眼前的一丁點利益，太愚蠢了！

“怎么，到了現在大伯父還覺得是長寧愚蠢么？”沈長寧眼神一片冰冷。

他的好妻子、好女兒做了些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

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

可他卻偏偏想要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將這些事情給壓下去，將事情翻過去，她自然是不肯的！

她早不是從前那個膽小怕事的沈長寧了，她的尊嚴、她的利益本就該由她來維護和爭取，她不過是做了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再說了，自從董氏和沈長安送往江寧之后，她也沒有步步緊逼，是沈大老爺還有沈遲非要一次又一次地跳出來惡心她。

那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了。

什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鬼話，上輩子被家人利用的她才不會信呢！

況且，就算慶南伯府真的受人非議，遭人議說，她也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帶著父親、兄長在大梁過得舒心自在，至于旁人——

她才不管呢！

見她態度如此堅決，甚至有一種大不了玉石俱焚的決心，沈大老爺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母親之前要處處討好這個小妮子了。

她太能豁出去了。

這人吶，一旦全然不顧地什么都能豁出去，那世間便再沒有什么能牽制她了。

“長寧……”

沈大老爺雖然十分不愿，卻也不得不底下了頭，軟了語氣：“這次的事情……是……是大伯父錯了……你……你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