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薩鬼母氣得七竅生煙，但是偏偏卻又無話可辯，因為趙飛羽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你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壞人，一個人如果將自己的操行也放下的話，那么這件事對這個人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了。”

趙飛羽說道：“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人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雖然你亦正亦邪，但從來沒有干過什么大奸大惡之事。”

蓮薩鬼母說道：“看來你很了解江湖。”

趙飛羽說道：“算得上吧，踏足江湖，總得要先了解江湖。”

蓮薩鬼母說道：“公子是做足了準備才踏足江湖的呀，公子可否告訴我你是什么人？為何要調查二十一年前那樁武林公認的無頭公案？”

趙飛羽說道：“奉師尊之令，還原真相，絕不能讓真相石沉大海，告慰江景蘭大俠的在天之靈。”

蓮薩鬼母說道：“看來公子一定和江景蘭大俠有些淵源，否則令師尊不會如此掛心二十一年前的舊事。”

趙飛羽說道：“是的。”

蓮薩鬼母說道：“好，我就不兜圈子了，坦白告訴你就是，當年在來福客棧的時候，老娘見過一個人和一批全部身穿白衣的高手住進附近的農舍里，至于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老娘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他的形跡的確十分可疑，你若想找到他，就到京城里去找吧，所幸老娘見到趙大俠江大俠嚇破了膽，悄悄地跳窗走了，否則我也要交代在那里，客棧里的人無一幸免，被殺滅口。”

趙飛羽心頭一震，脫口而問：“全部身穿白衣？那個人是誰？”

蓮薩鬼母道：“胡一塵。”

趙飛羽心頭一震眉頭一皺：“是不是點蒼派掌門胡一塵？”

蓮薩鬼母道：“對。”

趙飛羽說道：“他……”

蓮薩鬼母道：“他現在是權傾天下的宰相胡惟庸府中總管，他不知道我的下落，但我卻知道他的下落。”

趙飛羽長長一揖，感激說道：“多謝相告。”

蓮薩鬼母道：“別多謝老娘，老娘什么都沒說。”

趙飛羽笑一笑，說道：“對，你什么都沒有說，我什么都沒有聽到。”

蓮薩鬼母眼露恐懼：“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如果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話，最好還是莫招惹你，免得叫自己后悔。老娘還得要提醒你，胡一塵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趙飛羽道：“這個請前輩放心，不論對方如何厲害，終歸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有弱點就有對付的辦法。前輩為何突然之間改變了態度，關心起這一件事情來？”

蓮薩鬼母笑一笑，說道：“因為老娘也想知道是誰如此厲害，居然能夠把江景蘭趙子楓這兩個威震天下的絕頂高手放倒，當年這一件事可把整個武林乃至整個天下都震驚了，直到現在還是一個難以解開的謎。”

趙飛羽說道：“你放心，真相終有揭開的一天。”

蓮薩鬼母從頭到腳的再次打量趙飛羽一番：“你不姓丁，你姓趙。”

趙飛羽不答。

蓮薩鬼母道：“不答就等于是默認了，你一定是他兒子，否則是不會知道當年來福客棧的事，當年老娘雖然也住在來福客棧，但是卻只有江景蘭趙子楓看見，再無其他人看見，胡一塵也不知道我也住在來福客棧的事，如果知道，我不可能活到現在。”

趙飛羽說道：“所以你躲起來，不敢對武林公布真相。”

蓮薩鬼母道：“你說對了，一是我不敢肯定胡一塵有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二是我怕丟了命，他們那些人連武功蓋世的江景蘭趙子楓都可以害得了，更何況我這個武功比他們低微的女人。”

趙飛羽說道：“這么多年都沒有人找你的麻煩，說明還真是沒有其他人知道那晚你也在來福客棧的事。”

蓮薩鬼母說道：“所以我判斷你是趙子楓的兒子，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是不假，但你的樣貌不僅是有幾分像趙子楓，而你又知道這件事，如果你不是趙子楓的兒子，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一件事情，你就是當年那個襁褓之中的小嬰兒吧？”

趙飛羽不想承認也不行了，說道：“不錯，推斷得對，是的，我就是當年那個襁褓之中的小嬰兒，也就是趙子楓的兒子。”

蓮薩鬼母一點也不吃驚：“當你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老娘已經猜到八九分了，你父子倆都死不去，真是福大命大啊！”

趙飛羽說道：“可以這樣說。”

蓮薩鬼母說道：“你要追查當年是誰害你父親和江大俠的兇手吧？”

趙飛羽道：“正是這樣。”

蓮薩鬼母道：“老子英雄兒好漢，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趙飛羽說道：“這件事你連你最好的朋友峨眉女俠卓文筠都沒有說，夠嘴嚴的。”

蓮薩鬼母說道：“我若對她說了，就等如是對全天下說了，她還會有命活著嗎？我也是為了她好。”

趙飛羽點點頭：“你說得對。”

蓮薩鬼母說道：“問一句不該問的話，你父親還安在吧？”

趙飛羽說道：“你都說不該問，那就不要問吧。”

蓮薩鬼母感慨不已：“就是當年這一件事，害得老娘也不敢隨便露面，怕有人知道我也曾在事發現場，慘遭滅口。”

趙飛羽說道：“仔細想一想，還有什么遺漏的，每一個細節都很重要。”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蓮薩鬼母陷入了沉思中。

趙飛羽說道：“不急，慢慢想。”

蓮薩鬼母搖搖頭：“時隔多年，記不起了。”

趙飛羽不死心：“一定還有，只是你漏掉了而已。”

蓮薩鬼母說道：“對不起，目前只能記得起這么多了。”

趙飛羽滿臉失望，明白強求不得，于是嘆了一口氣，說道：“真希望你能看到更多，不過這已經夠了，起碼有一個目標人物。”

蓮薩鬼母說道：“趙公子，老娘已經將一個隱藏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希望不久的將來，可以聽到你的好消息，千萬不要是壞消息。老娘還要去追找那個偷了我東西的可惡師兄，沒閑工夫陪你再聊下去，告辭。”

趙飛羽也不留難她，說道：“對了，千萬別對任何人說我是趙子楓的兒子，到目前為止，只有你知道。”

“正如你所言，我的嘴很嚴實的，還有，我還不想死。”蓮薩鬼母跨鞍上馬。

趙飛羽目送著蓮薩鬼母催馬遠去。

他覺得這丑陋的女人很可愛，為了試探自己的目的何在竟然拿女人視為生命一樣寶貴的貞操來為難自己，雖然這女人在江湖上的名聲并不好，但是他依然很感激這女人，如果不是這女人和盤托出當年的秘密，事情就不會出現如此重大的轉機。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在自己純屬碰運氣去杭州聽濤居卓文筠那里查找蓮薩鬼母下落的時候，瞎貓碰到死耗子，竟然遇上了蓮薩鬼母，幸運之神如此眷顧自己，老天爺竟然安排了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女人來出現，重燃了自己尋找幕后主兇的希望。

也許蓮薩鬼母提供的線索微不足道，但許多驚天大案就是因為微不足道的線索而給發現被查個水落石出的，這值得一試。

“胡一塵。”他在心里記住了這個名字。

不過這件事情先要緩一緩，等到了杭州摸清楚華山派名宿裴慶元真人被毒殺的情況之后再著手去查不遲。

他已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又何必再急在這一時。

任何事情總有輕重緩急之分的，目前最為重要的是飛天龍被毒殺一事。

辦事有分寸的人頭腦精明的人，是不會自亂陣腳的。

他已受過一次教訓，可謂是慘重的教訓，這次是再不能犯同樣的錯誤了，讓敵人洞察先機，殺人滅口。

一次教訓，足夠深刻，所以他要認真地好好想一想，如何做到滴水不漏，以防再出差錯。

所謂經一險，長一智，這是人在成長過程中不可避免的。

只要懂得總結經驗，檢討一下得失，便不會再吃大虧，關鍵在于會不會這樣做。

他判斷了一下方向，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