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突然亮起一團光,是閃電。
在閃電中只見黑壓壓的烏云成一條直線涌過來,這是要下雨了。
老天爺真是說變就變,閃電加黑壓壓的烏云,造成烏云壓城的景象,令人心生恐懼。
街上的人群立即散去,熱鬧的大街開始變得冷清。
蔡正愈往家里走,突然,他看見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毛驤!”他大吃一驚,暗暗大叫。
他立即放慢了腳步,不敢過于靠近,最后他怕毛驤回頭看見自己,迅速閃進一條小巷去。
毛驤一身平民裝束,沒有穿官服,也沒有帶衛士,一個人拿著一把油紙傘慢悠悠獨自在街上走著。
堂堂的拱衛司都指揮使,手握重兵,竟然不帶一個隨行護衛,一個人出來溜達。
以他的身手,又有多少人能是他的對手。
毛驤沒有回頭,目不斜視,徑自往前走。
對于京城的小巷,蔡正愈不熟悉,不敢往深巷走,站在巷口等了片刻,估算著毛驤走遠了才出來。
他看著毛驤遠去的背影,抬頭看一看滿空閃電的夜空,立即加快步伐,往京城的住處走去。
閃電愈來愈密,雷聲越來越大,隨之狂風大作,風中夾集著小雨點,而雨點開始密集,隨著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響起了一聲大地震動的驚雷,接著就是傾盆大雨。
這場大雨來得快散得也快,雨勢開始變小。
小雨如絲,無情飄灑,落在著樹上,屋頂,街道。
雨夜凄迷,凄迷得令人有心碎的感覺。
檐水滴滴落下,敲擊地面,在寂靜的夜空中飄蕩。
地上到處都是一洼洼的積水。
街上除了檐水滴下的聲音之外,一片靜悄悄的,毫無人跡。
一只覓食飛蛾的蝙蝠呼地從上空飛過,消失在巷道深處。
一只大花貓展動敏捷如豹的身形由街上橫撲而過,接著便失去了蹤影,響起了一聲老鼠吱吱的慘叫聲,接著歸于沉寂。
饑餓,是動物最難抵受得了的,別說是冷雨紛飛,就算是寒霜飄雪也要出動尋找食物。
深宵時分,天色又突然轉變,除了偶爾在街角竄過的老鼠和喜歡在夜里尋獵覓食的動物之外,還有誰在街上出現?
一個中年大漢打著傘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這個大漢就是毛驤。
剛才他站在別人家的騎樓下避雨去了,雨太大,油紙傘抵御不住,等大雨過后,他才打著傘迎著小雨離開。
他在一座叫得勝酒館前停下腳步,然后收起雨傘,走了進去。
酒館里沒有酒客,只有一個中年掌柜和一個年輕伙計。
“人在里面等著,亮著燈光的那一間房就是。”年輕伙計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原來這兩個人是拱衛司的密探。
為防被人看出破綻,他要求在京城隱藏的密探在外面見到他一律不行禮,不稱呼,裝作陌生人,否則殺無赦。
他一言不發,徑直往內院走去。
后院里其中一個房間亮著燈光。
他推門而進,只見房間坐著一個清瘦的中年人,桌上放著一壺茶,兩個杯。
中年人一見他進來,立即起身行禮:“云奇參見將軍。”
他連忙扶起,拍一拍云奇的肩膀:“辛苦你了,要你卸下御林軍的盔甲,低聲下氣隱藏在胡惟庸那里做下人。”
云奇說道:“為朝廷為皇上效力,不辛苦。”
毛驤說道:“好,說得好!”
云奇說道:“請將軍上座。”
毛驤坐下:“說得好!來,坐下說。”
“謝大人賜座。”云奇坐在對面。
毛驤斟茶:“云奇,本將軍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云奇受寵若驚:“謝將軍。”
毛驤說道:“你們這些人本來可以建功立業的,可本將軍卻把你們從御林軍中除名,要求你們混入各位大臣元勛府中做下人,從此隱姓埋名,難有出頭之日,本將軍對不起你們。”
云奇說道:“將軍這是未雨綢繆,由我們接受任務那天起,就做好了長期隱伏舍棄功名利祿的準備。”
毛驤說道:“謝謝你們的理解和支持,拱衛司成立了,你們的檔案我已經歸到拱衛司,你們現在屬于拱衛司,權力比御林軍還大,你們有拱衛司做強大的后盾,不用擔心安危了,你們這些高級別的密探完成任務后,可以直接回到拱衛司去任職。”
云奇喜不自禁:“謝謝將軍為我們這些密探著想,解決好我們的后路。”
毛驤說道:“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沒有?”
云奇說道:“沒有,將軍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毛驤說道:“好,一動不如一靜,如果這時候把你撤回來,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就白費,你繼續潛伏在相府里。”
云奇說道:“卑職遵命。”
毛驤說道:“酒館的掌柜和伙計是你專屬的聯系人,所有的情報交給他們,由他們帶回拱衛司,如遇萬分緊急情況,你可以直接回拱衛司匯報,但這樣你就暴露了,要慎之又慎。”
云奇點頭:“明白。”
毛驤說道:“你的密檔編號是零八,回拱衛司的時候說出你的編號,你沒有進出拱衛司的腰牌,一定要報出編號,否則守衛是不讓你進去的。”
云奇說道:“記住了。”
毛驤說道:“相府有什么異常的動靜?”
云奇說道:“這段時間胡一塵隔三岔五不在相府,畢海東不見人影,單文立進進出出,似乎在謀劃什么似的。”
毛驤想了一下:“這情報相當有價值,給我盯緊了。”
云奇說道:“明白,將軍,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毛驤說道:“說吧。”
云奇說道:“胡一塵不簡單,簡直算得上是深藏不露,他們有可能在宮里和一眾元勛們的家里安排有探子。”
毛驤悚然動容:“還是劉軍師說得對,胡惟庸是一頭馴不服的犢子,秘密監視開國元勛,真的有狼子野心呀,就憑這一點,他已經是死罪!”
云奇說道:“可惜我拿不到證據。”
毛驤說道:“你估計胡府的四大金剛,是誰在負責這一方面的工作?”
云奇說道:“總管胡一塵,外衛統管畢海東,外衛統領單立文,內衛統領于成偉,胡一塵是總攬全局的人,不可能由他親自來負責,其余三人最有可能的是外衛統管畢海東。”
毛驤說道:“嗯,分析有理。”
云奇說道:“謝將軍夸贊。”
毛驤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現在經費寬裕,不用捉襟見肘,可以對得起兄弟們了,這是恒隆號錢莊開出的一百兩銀票,隨時可以兌換,安頓好家里,但要記住一點,千萬別張揚,一個相府下人,怎么可能有能力買田買地。”
云奇感激說道:“謝將軍。”
毛驤說道:“你是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排進相府的,一定要注意隱藏好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暴露。”
云奇說道:“明白。”
毛驤說道:“你和外面的兩人商討一下怎么交接情報,尤其是你不方便出行的狀況下還能保持聯絡的暢通,絕對不能失聯。”
云奇說道:“好。”
毛驤說道:“沒人認出你吧?”
云奇說道:“我小小一個混江湖的無名小卒,誰人認得我?就算認得我,我報上的是真實姓名,真實籍貫,他們早就查過,否則我混不進相府,哎呀,很久沒有我堂弟的消息了,他一家還好吧?”
毛驤說道:“誰敢去惹你的堂弟,嫌活得不耐煩還是嫌活得命長?當年名震天下的三大劍俠之一,如今天門劍派的掌門人,說真話,我也不敢輕易去招惹他。”
云奇一笑。
毛驤說道:“我還有其他事,不能久留,我就先走一步了。”
云奇站起來作揖:“恭送將軍。”
“不用送,請留步。”毛驤說完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