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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星漢迢迢金風玉露

夏尊寶不覺她身上的脂粉香氣,只感覺一股子熱辣如火,灼得讓人難以抵擋。

這等舉止,恐怕也只有鳳姐做得出來。

年輕些的媳婦里面,尤氏不行,李紈和秦可卿更不行。

如果非說有人可以類比,那也只有性情剛烈的尤三姐了。

只是尤三姐眼下還不知身在何方。

夏尊寶起身接過酒杯,翩然一笑仰頭飲干,接著道:“謝二嫂的酒。”

鳳姐笑罷,一雙手從后面輕輕搭上夏尊寶肩膀,不動聲色將他按回凳上,又轉回賈寶玉身邊道:“桌上就你們兄弟兩個,瑾兄弟飲了,你不陪上一杯?或者依葫蘆畫瓢出道謎題,也讓大家猜猜。”

這時寶二爺卻犯起呆病,癡傻半晌后突然大聲道:“二哥哥的謎面讓我想起此前一夢,有幾幅場景頗為相似。記得也有好幾幅畫,印象最深的一幅畫著兩株枯干樹木,木上懸掛玉帶,樹下有堆積雪,雪中埋著金簪。”

“這是何謎面,沒頭沒腦的”,探春問。

賈寶玉聽探春說話,一時又想起另外一幅:“還有還有,兩個放風箏的人,一片汪洋大海,海邊有艘大船,船上一個女子正在掩面泣涕。與之相配的詩句: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

兩道夢境說完,賈寶玉直愣愣的陷入沉思之中。

惜春心有所感,小心試探道:“雙木即為林,但樹下有雪,還有金簪,肯定說的不是林姐姐。”

無端勾起賈寶玉的癡狂,夏尊寶哭笑不得。

金陵十二釵的判詞,當下賈府眾人不可能猜透,唯有他的目光能深及將來。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十年后,滿座諸芳皆流散,紅綃帳底臥著森森白骨。

這種感覺,讓人有錐心之痛,或許賈寶玉是最先看透之人。

但他什么也沒做,抱著林妹妹送他的玻璃繡球燈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真是干凈!

心念至此,夏尊寶有意看了一眼黛玉,還好眼前的她仍是青春嬌艷,笑顏如花。

秦可卿察覺寶玉有些不對勁,悄悄在背后拉了拉尤氏衣裳。

尤氏會意,忙對賈母道:“好了好了,老太太,他們玩這個不是欺負人么,有幾個精通詩畫的。姑娘們想吃飯呢,咱們就開飯,不想吃咱們就飲酒劃拳。”

不料賈母聽了寶玉幾句心中不喜,雖猜不透謎底,但話中意境皆是悲涼,不是過年該有的調子,便命尤氏開飯了事。

稍后飯罷,賈母點了尤夫人和可卿等人陪她抹骨牌。鴛鴦、銀蝶和瑞珠等丫頭伺候。

襲人和平兒把月牙桌分開挪到邢、王兩位夫人面前,置辦了些消閑茶果。

探春和惜春圍在王夫人跟前家常,多半時候王夫人問,探春答。

邢夫人身邊坐著二姑娘迎春,有司琪、秋桐等丫頭作陪。

鳳姐、平兒和鴛鴦三個圍住夏尊寶,非要和他猜拳飲酒。

空出賈寶玉,就打算往黛玉身邊湊趣。

黛玉偏煩他,使喚紫鵑和琥珀隔在中間,趁酒后間隙單找夏尊寶說話:“二哥哥,白狐皮兒我收著了,還沒來得及謝你。”

賈寶玉繞過紫鵑,自個搬來凳子坐在黛玉邊上道:“謝我什么?”

黛玉不理他。

酒過數巡,夏尊寶應付完鳳姐三人后吃了口茶,用姑蘇口音問起黛玉:“姑父近來可好?”

他口中的姑父,指的是黛玉之父林如海,現今正在揚州巡鹽御史任上。

黛玉進京后,京揚兩地時有書信來往。

有時林如海公務繁忙顧不得,黛玉就會主動去書,向父親稟告她在賈府狀況,言里言外只讓父親放心。

以黛玉的聰慧,自然知道父親任上艱難。此中百種擔憂惆悵,卻也無人可訴。

今日恰逢夏尊寶主動相問,一時紅了眼幾欲落淚。

又聽四周歡聲笑語,與她心情格格不入,難免擔心惹得他人口舌,只得用帕子遮在臉上垂淚。

紫鵑發現主子有異,連忙屈身在邊上溫言相勸,生怕賈母和兩位夫人有所察覺。

誰知賈寶玉不忍林妹妹哭,便怨夏尊寶的不是:“好好的為何問起林姑父來,瑾二哥真會挑時候。”

當著眾人的面,夏尊寶不與他爭辯,推說不勝酒力,出屋來到廊下吹風。

沒一會兒襲人過來,先賠了個不是,然后遞上十兩銀子,說是寶二爺交代給老師的面禮。

夏尊寶只道無礙,也不接那銀子,弄得襲人進退兩難。

恰好琥珀出來尋主子,襲人急忙收了銀子,原路進屋服侍賈寶玉去了。

“二爺,紫鵑讓我出來說,林姑娘并不責怪你,是她思鄉情切才哭的。”

想必紫鵑脫不開身,這才打發琥珀出來帶話。

夏尊寶示意不打緊,原讓琥珀進去好生陪著黛玉。畢竟因他而起,也不好完全撒手不管不顧。

當著大家的面,他自認比不得賈寶玉,完全不知避諱,一味給黛玉作揖拱手低伏作小。

大臉寶不要臉,王夫人也不要嗎?這也正是王夫人不喜黛玉的原因之一。

在夏尊寶看來,長嫂尤氏和可卿的臉面要緊,且與他休戚相關,他不可能如大臉寶一樣,不管不顧的圍著黛玉低聲下氣,打發琥珀進去照應才是妥帖之舉。

畢竟屋里每個丫頭,都能代表各自主子的第二張臉,黛玉肯定會知道他的心意。

當真想什么就來什么,還沒安生片刻,可卿帶著瑞珠出來,順著廊上石階下到院子里頭,在夏尊寶身前七八步地方站定,佯作賞梅。

“你為何出來了?”夏尊寶笑問。

“屋里太熱,出來透氣”,可卿答道,臉上卻不見歡喜。

頭一回見她氣惱,夏尊寶心中一緊,不多會兒忽然明白其中緣故。

剛在屋里時,可卿的目光時常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多半在看黛玉。

雖然黛玉年紀尚小,按理不該有那些弦外之意,但如可卿一般的女兒家,她們的心思何時講過道理。

“涉及朝堂之爭,我覺得林姑父處境堪憂呀”,夏尊寶看似自語,其實有心說給佳人聽。

這招果然奏效,可卿似乎明白夏郎的良苦用心,尋思片刻道:“賈府并非你一人之賈府,你在殫精竭慮試圖力挽狂瀾,我只心疼你這個人兒。塵世之中天羅地網,我愿你是那只自由的鳥兒,不要總想著孤身負重前行。”

一番情真意切之言,聽得夏尊寶心腸都軟了下來,怔怔望向那道裊娜身姿,一如當日初見。

夏尊寶有感而發,憑欄而立吟道:“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

可卿聽罷沉吟片刻,隨之回首決然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一時兩人相顧無言,卻又各自會心一笑。

忽聽瑞珠清咳一聲,有人從屋里提裙出來。

夏尊寶并不慌張,仍自巋然不動。

可卿帶著瑞珠就勢出了院子,自顧道酒后昏昏,讓瑞珠扶她回房休息。

等平兒來時,只見廊上迎風佇立的夏尊寶,正是她要找的人。

“給二爺請安”,平兒屈身道。

夏尊寶笑道:“又沒別人在,平姐姐講這些虛禮做什么?哦,我知道了,必是來討福錢的。”

平兒巧笑倩兮,一雙眼眸格外清澈,“二爺是正經主子,禮多人不怪。”

夏尊寶見她身穿嶄新銀白撒花對襟,環髻上插著一支金彩鳳,側邊點綴兩朵大紅珠花,觀之自有一股動人風韻,因而嘆道:“倒像你二奶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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