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汴梁內城皇宮的垂拱殿內，只見趙恒身著窄袖圓領開衩袍，頭戴皂紗折上巾，腰佩通犀金玉環帶端坐在龍椅上。殿內翰林學士魯延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旦、刑部尚書鄭成、大理寺卿劉同之皆垂首而立。

半晌，趙恒狠狠地將一封奏折仍在他們四人面前，不由怒道：“你們看看，澶州的什么貓妖案鬧的人心惶惶，這現在又來了個帽妖。這堂堂大宋天下，國泰民安的，哪來這么多邪魔妖物！”

四人聞之，偷偷互視一眼，皆是一臉疑惑之色。王旦身為相爺，朝趙恒躬身一禮，緩緩上前將地上的奏折撿了起來。

趙恒坐在上面，見王旦拾起奏折，便開口道：“你們好好看看吧?！?

王旦聞言將奏折打開，其余三人也湊上來一起瞧著。仔細一敲，發現這奏折是西京留守王嗣宗所奏，上奏說，半個月前在西京洛陽上空忽然出現了一個怪物，那怪物狀似帽蓋，在空中盤旋飛舞，還會發光。四五天后，西京城西的賣油郎聲稱親眼看見這個怪物變幻成了犬狼，差點要了他的命，幸好他逃跑了，最后只傷了胳膊。但前兩天在西京城南，發現了兩具尸體，通過仵作勘驗，皆是七竅流血，身上皆有爪印。

四人看完之后，將奏折合上，久久不語。過了一會，鄭成上前拱手道：“啟奏官家，從這命案的勘驗來看，這死狀似乎與澶州的案子死者死狀極為相似啊?！睅兹寺勓?，紛紛點頭。在場的皆是朝中重臣，所以澶州之事，都很清楚。

趙恒皺眉道，“這就沒了？”

鄭成一陣愕然。宰執王旦沉思片刻之后，行禮道：“啟稟官家，臣認為此事暫不可聲張，先下旨給王嗣宗令他安撫西京百姓，切莫恐慌，同時派刑部、大理寺官員赴西京詳查。”

而在清豐鎮縣衙當中的吳淵眾人，皆還不知此時在西京所發生的事情。

“你死人都不怕，還怕老鼠？”呂成伸手提起籠子看看，“這些應該是田鼠，地里拿稻子做窩的那種，最多也不過一指長，不吃城中穢物······?！?

常木在一旁點頭道，“沒錯，這田鼠從小被農戶用谷物果蔬養在屋里，繁衍至今已有數千代了。它們跟外頭的老鼠不同，很干凈，就算被這些老鼠咬了，也不會生病的?！?

“就算再怎么干凈，也是老鼠，瞧著怎么可能不惡心?！毙∪裟懽哟罅诵?，葉蘭芝身后露出頭來，“平白無故的，你們養這玩意兒干嗎？”

“當然不是平白無故?！眳纬奢p聲道，然后把老鼠籠子扔給常木，“這叫驗鼠，是仵作們專門用來試毒的?！?

常木點了點頭，但笑不語地打開籠子上的一扇小門，從里面抓出一只老鼠，在它脖頸上系了一根紅色繩索，這才用銅匙把襦裙上溶出來的血水灌進了老鼠口中。那老鼠也很乖巧，全程任他擺布，不見有任何抵抗的意思。

“這老鼠怎么笨笨的？給什么吃什么，也不咬人?！比~蘭芝也大著膽子盯住老鼠。

“這田鼠每兩月就可以生產三次，被養上了數千代，整日就混吃等死，早就給養傻了。”常木笑著說完，把老鼠塞回去，卻見那老鼠剛被放進去，就在籠中狂奔亂竄起來，只見它突地倒地，四肢伸直顫了兩下，便不再動彈了。

“死了！”葉蘭芝驚叫道，“難道這陳氏果然是中毒死的？”

“因死者是女子，所以我挑的都是雌鼠。你們看這死狀，與死者一模一樣?！背Ｄ景牙鲜竽贸鐾性谑稚?。眾人圍過來觀瞧，發現這老鼠也是七竅流血，下體也滲出一些新鮮的血水。

驗罷此棺，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第二口棺材，朝那邊迅速圍過去。那柳氏遺骸尚存未成骸骨，而且身上還明顯能看到爪印，呂成看了她的衣著，卻“咦”了一聲。

“她身上只穿著羅衫？”呂成問，“柳氏的外衫呢？莫非弄丟了？”

聽呂成這一說，大家都發現了問題，柳氏身上果真沒有穿外衫?！斑@羅衫是用捻絞手法織造的，經絲在相互絞纏后，會形成椒孔形，成品上面就會出現織空。此質料極為薄透通風，單獨穿著時，可見女子胸部，所以只能貼身或作為內襯穿著。”

呂成問常木，“這是怎么回事？莫非還有人剝了她的衣裳？”

“不是不是，她死的時候，根本沒有穿外衫，”常木連忙道，“我記得很清楚柳氏亡于屋內，每個案子我都是第一個趕到的，當時確實就只穿了羅衫，至于外衫，就放在旁邊的榻上。那些巫師說，死者沾染了邪祟，生人不宜碰，所以是按原樣下葬的，柳氏的家人也沒給她穿上衣裳。”

“可這柳氏家貧，這羅的賣價卻不低，她這樣的人也穿得起昂貴的羅衫？”葉蘭芝覺得有古怪。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起初查案時，也不知這些女子是否有私通之嫌，發現任何異常都得弄個清楚。她家中人說這是她成婚時長輩送的，看似貴重，其實是綢鋪里壓箱底的瑕疵舊貨，這樣的陳羅向來賣得十分便宜。新婚娘子愛美，就算家貧，也有人偶爾會穿羅衫?！背Ｄ镜溃按耸滤悴坏闷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