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十里灣了,和娘聊得久了一點,便是忘了時間。”亦安瞧著香枝著急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便是敲了敲那小丫頭的腦門,“倒是你,我不過是晚了一點回來就著急成這樣,要那天我真像是被傳言說中的,被那布行的老板綁了去,你是要怎樣應對?”
香枝被敲了那么一下,自然是委屈極的。
聽這話說的,香枝是接過籃子,委屈著說:“香枝不是放心不下小姐,不過是這幾日鎮上不太安全。”
不太安全。
亦安聽了這話,又是想起狐面說的那事,眉頭是緊了幾分。
“怎么說?”
“香枝有個表姐,上月也是這個時候出門,可從那之后,卻是再也沒見她的影子。”
“婆家還以為表姐是出逃了,卻是在那之后,又是有幾位年輕女子不見了,鎮上方才曉得這事不對勁,”香枝嘆了口氣,“所以小姐啊,不是香枝怪你,這幾日可是要小心萬分的。”
“有這事怎么不跟我說?你倒是長本事了。”亦安瞥了一眼香枝,可她也知曉香枝不過是關心自己,也沒打算如何香枝,“如此多女子失蹤,這事報官了嗎?”
香枝聽了這話也只是聳聳肩。
誰不知這兒的官府是如何的靠不住。
“這是自然,不過不是說那狐面魅香來了嶺南了嗎,官府就直接認定是那狐面魅香干的。”
狐面魅香?
亦安倒是想明白了,怪不得那狐面如此在意這事,感情是被這官府直接扣了一個屎盤子在腦袋上,急著洗白呢。
不過也無所謂,誰不知這鎮上的官府是靠不住的,就算是有人認出了他是狐面魅香也無所謂,除了官府的人誰也不信這能是狐面魅香干出來的缺德事。
“祖母明日便要起行了吧,東西布置妥當了嗎?”
“這是自然,奴婢做事,小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這自然是好的,到時你練成了,我就能安安心心待著家里,哪也不去,就等著我的小香枝養我一輩子。”
“那可不行,”香枝聽了倒是驚了,“這可是未來姑爺要做的事,怎得就是要奴婢來干呢?”
“有何不可,”亦安倒是理所當然,“本小姐家財萬貫,那唯一的婚約,戶部公子早已失蹤,本小姐有權有才有財,哪不強于那男子?孜然一身,孤獨一世,有何不可?”
聽著亦安這番話,香枝倒是說不出來話了。
的確,這柳家娘子家財萬貫,是名徹九州的才女,爹是九州的丞相。
有才有財有權,又何須擔心于未來。
如此想著,那握著竹籃的手又緊了幾分。
過了立秋之后便是日日更早一點入夜,這些天將至白露,這天更是快地陰暗下來。
狐面不知何時換回了他那一襲紅白長衫,這一身在黑夜里是及其刺眼的,可此時誰也沒有發現那立于墻頭的狐面。
偏庭的和尚各自圍坐,面前都是一口大鍋。
都說和尚不沾葷腥,可狐面面前的這群和尚可是人手一塊后腿肉的,亦是把酒言歡。
這股酒肉混合的腥臭味是連狐面這等普通人聞了都得皺眉,險些反胃的存在,卻是這群和尚狂歡的附屬。
“有錢誰當和尚啊,”和尚堆里有人喊了一句,狐面循聲看去,那是一個滿面胡腮的高壯大漢,“不過這和尚賺的是真多,天天吃肉,以前老子倒是怎得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啊。”
“是啊,這都多虧的老徐,想得出這點子,這頭剃得值!”
“就是啊,按我說,我們就是要一起敬老徐這好小子一杯!”
“不不不,都是多得大家支持小弟這糊涂的想法,我們在此處賺香火,二叔二嬸在城西賺包子錢,是好哥哥們的努力付出我們才能過上這好日子,來,我回敬大家一杯。”
狐面再看,傍晚見過的那個和尚站了起來回敬了大家一杯。
這紅香廟果然不對勁。
狐面再看了一會,確認了這群假和尚這里是沒有什么信息了,才躍下墻頭走了。
這附近是墓地,雖是有名有姓的大人家的墓,卻到了入夜時也是比別處多了幾分陰涼,靴子與青石板相擊,一聲聲清晰的腳步聲在靜謐的街上顯得格外刺耳,遠處是巡邏的官兵的腳步聲,卻是并無一絲用處。
不知何時街上起了霧,那帶著狐貍面具的男子也不知何時行至一座石橋之上。
淡黃的燈籠在無色的霧里顯得飄忽不實,男子抬眼望去,卻是隱約看見橋的那邊有一人穿一襲紅衣,一動不動立于那處。
“敢問是何家的小娘子?這個時辰還未歸家?”
狐面看了片刻,便是張嘴問道。
“家……”狐面本亦未打算與那女子再說過多,卻是在準備轉身離開時聽見那女子竟是出聲回道:“父母雙亡,家中有一負心漢,又怎的為家……”
“小女子身世悲涼,才遇著一群好友,便是有了一處好活計,便是于此守橋,有了一處留身之所,這橋……便是吾家……”
那女子的聲音忽遠忽近,摸不清虛實。
明亮的月光打在公子的白衣上,竟是顯得更為幾分清冷。
可這月光再亮,卻是照不透這迷霧。
“公子啊……你這小公子怎地不歸家?快些回去,莫要家里娘子擔心了去……”那女子的聲音又是悠悠地傳來。
“小生雖有婚約,但尚未婚嫁,家母早逝,便是來此拜見她老人家。”
“如此啊……那公子還是快快離去吧……”
那女子話音才落,便是見那橋面上的霧氣散去許多,橋那頭的紅衣女子不知何時離去,現在已是不見蹤影。
“那,便是多謝小娘子了。”
公子慢走……
狐面過了橋,才聽那女子悠悠道。
便是無過多停留,快步離開。
此時的亦安方才沐浴完,香枝正要幫亦安擦干頭發,卻是讓亦安趕了回去。
對于香枝來說不過也是一件常事了,她家的大小姐與其他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與眾不同,便也是沒有太多停留,轉身便走。
吱呀——
木門被柳娘子關上,落了栓。
“來了怎么不提前說聲?”亦安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問道。
“嗨喲,人家不過是想給我們柳娘子一個小驚喜嘛。”隔間的簾子后竟是鉆出來了一位與亦安年級相仿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