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起碼,現今段,子顧是如此認為的,桔子走了,他沒去找過,也刻意不去想起她,哪怕無意識想到了,也會快速的忽略掉。
在他看來,挽留了,依舊離開的人,只能說明她比自己更狠,更無情,這般,還念念不忘,太沒出息了。
所以,他忙得天昏地暗,審閱文件,應酬客戶,洽談項目,樣樣不落,大哥吩咐的,該注意的,他都謙卑的銘記于心。想盡快成為大哥口中那個能盡早獨當一面的人,蓄勢待發的等待著下月分公司的赴任。
桔子的銷聲匿跡,除了溫淽柔會有預料之中的雀躍,還有一位最興奮的,誰?對了,就是趙雪。
她日日絞盡腦汁的醞釀著約子顧的理由,沒曾想,是她多此一舉。
子顧對她的邀約來者不拒,只要得空,都會應承下來,這讓她頗感意外。
欣喜之余,也多了抹落寞,子顧會牽她的手,陪她逛街,看電影,還會體貼的送她回家,也會紳士的親吻她的額頭,卻獨獨不對她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
她知道桔子已經離開了,如今是拿下子顧的最佳時期,趙雪不是冰清玉潔的“雛兒”,子顧心照不宣。他也不是未入凡塵的雨花石,所以,算是扯平了,趙雪在心里做著自我建設。
但,交往數月,依舊毫無進展,這讓她對自己的魅力值執懷疑的心態,子顧從沒主動約過她,只是不似之前那般,拒絕自己的邀約而已。
趙雪也有工作,在父親的珠寶店做個小管理,再忙,她也會抽時間約子顧,所以,當她問子顧為何從不主動約自己時,他說是因為忙,趙雪覺得那種借口太蹩腳了,誰不忙?打電話要多久,只是沒心而已。
即便如此,愛得沒底線的趙雪還是不死心的對子顧“死纏爛打”,這不,倆人約好了去賓江路一家高級西餐廳用晚餐。
子顧今晚沒應酬,快下班時,接到趙雪邀約的電話后,頗感意外。她怎么知道我今晚沒應酬?難不成在我身邊安了個眼線?子顧自嘲的想著,卻仍是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如果拒絕,說不過去,盡管沒多大感覺,卻是祖母挑選的孫媳婦。
再者,他與她,是要喜結連理的,趁著空擋磨合磨合,也是有必要的。
子顧驅車前往約好的西餐廳,趙雪早就立在門口等著了。
漏肩的白色吊帶小禮服,十公分的高跟鞋,酒紅色的長卷發,配上精致的狀容,熠熠生輝的項鏈,嫵媚中不失清純。
這是子顧對雪兒今晚著裝的評價,她定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子顧想,若他不欣賞評價一下,也太不禮貌了,畢竟,她是為自己“而容”。
“走吧,等很久了吧?”子顧泊好車,走向趙雪,禮貌的說道,面露淺笑。
“沒,我也才到!”趙雪實話實說,挽著子顧的手往里走。她確實沒等多久,只是打扮了兩個小時而已。不過,她還是捕捉到了子顧眸底那一閃而過的贊美,所以,她甘之如飴。
兩人落座,相對而食。
子顧優雅的切著牛排,垂首安靜的吃著,西餐廳上等的水晶吊燈泛出白熾的光茫,籠罩在子顧筆直的身軀,及白皙的面容上,讓趙雪有點食不知味,如此搶眼的男人坐在對面,什么山珍海味都被比下去了,視線灼灼的凝著子顧……
“你怎么不吃?”子顧被盯得無計,禮貌的出言提醒。他總不能像鄉野村夫那般,把刀叉一扔,粗聲粗氣地吼著。
你看著我干什么?
“啊?呃,好!”趙雪尷尬的應聲,緩緩執起刀叉,一陣小慌亂。
子顧似是來的目的就是陪你吃頓飯,我好走人的架勢。平日里在桔子面前喋喋不休的形象,此刻睨不到半分。
趙雪見氣氛有點尷尬,遂計上心來,找些子顧感興趣話來說。
“子顧,你大嫂走了嗎?去哪了?你知道嗎?”
趙雪狀似無意的,邊嚼著牛排,眸都不抬的向子顧拋出這“手榴彈”。她這是故意的,她無非也就是想試探下子顧對桔子的離開持什么態度,畢竟她都走了三個月了,子顧依舊對她不冷不熱的。
“嗯?”子顧抬眸,疑惑的注視著趙雪。仿佛在說,你問這個干什么?當然,有些話,在心里吐露就行,若說出來,太沒素質了。
“不知道,她跟大哥離婚了,去哪是她的自由,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子顧吃得差不多,拿餐巾拭了拭嘴唇的滯留物,面不改色的說著,仿佛趙雪口中的那個人,與自己毫無瓜葛般。
“沒,我就是隨便問問,以前她那么照顧你,現在我們……”
趙雪搜腸刮肚的找著搪塞的詞語跟借口。
“趙雪,她只是我大嫂,還是以前的,大哥如今都再婚了,所以,沒必要刻意提起,我想,她也不想我們在背后討論她!”
子顧打斷趙雪自圓其說的辯解,語調輕緩的說著,既不讓趙雪下不來臺,也起到了暗示作用。
別在背后議論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在他看來,趙雪突兀地提起桔子,決非偶然,而是刻意。她跟桔子并不熟悉,上次撇下她送桔子回去的事,后來她雖未問起,子顧也還是在之后的交往中嗅到了一股“舊賬未清”的敏感心理。
因為,她總會有意無意問起桔子的消息。
即便她看穿了自己對桔子有意的端倪,子顧也不想作多解釋,趙雪的感受,在他心里,還排不上號。
簡言之,她高不高興,自己并不感冒。
所以,她剛才自以為是的小心思,還是讓子顧頗感不快。
一頓價格昂貴的晚餐,兩人吃得各懷心思,自是沒多久便散了。
子顧提議送趙雪回家,她卻借口不想回去太早,再者,子顧不愛逛街那些老掉牙的情侶約會調調。所以,趙雪提出,想去子顧的住處坐坐。
都是成年人,此言一出,不言而喻。子顧磨著方向盤的纖長手指微微一顫,卻也只那么幾秒,就恢復了正常。趙雪在這方面暗示過自己很多次了,他都婉拒了。
他也不認為趙雪這是不自愛的表現,畢竟,他是有那個資本的。況且,她也算是自己內心并不承認,而形式上正當的女朋友。認識他或她,還有這個圈子的人都清楚,不久,他與她將定婚。
所以,這次,他應允了。
“好,去吧!”
他依舊漫不經心的回著她,將車子滑出停車位,駛向了任澤西幫他新買的一套中等公寓內。
一個女人如此暗示多次,自是斟酌醞釀了頗久的,所以,子顧也沒說什么,你考慮清楚之類的“廢話”。
公寓是套寬敞的三居室,會人定期來做清潔,子顧從水仙別墅搬出來后,就住進了這里,常年與桔子“同居”,他也從一個不愛整理的懶少爺,蛻變成了有“潔癖”的青年才俊,即使清潔人員沒來時,他的房間也一塵不染的。
桔子是個有“潔癖”的清潔狂,家里一點臟垢都不能容忍,潛移默化的,子顧也被“同化”了,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無外乎如此了。
“你一個人住,還這么整潔,真讓我意外!”
進門后,趙雪環顧四周,作出中肯的評價,子顧在她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不少,女孩都討厭邋里邋遢的男生,這跟貧富沒多大關聯,你就算在大街上隨便抓個女生問,也肯定是這種回答。
“都是清潔工的功勞,不過,能得到你的肯定,我得考慮,以后繼續跟這家清潔公司合作了。”
子顧邊說,將西裝外套扔在了沙發上,換上拖鞋,解開領帶,往浴室走。
“那邊還有個浴室,我先去洗個澡!”
弦外之音,你也洗一下吧。
趙雪凝著浴室花白色的門板,一陣竊喜,心臟小鹿亂撞的厲害,小臉紅得滴血。
片刻后,兩人都洗簌完畢,子顧穿著合身的白色浴袍,趙雪也穿著件黑色吊帶短裙。
“這條裙子是新的?我不太習慣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單身男人的家里,竟然有女人的裙子,身為女朋友,不多想就怪了,趙雪所言的反面含義就是這般。
“那條裙子,不是新的,有人穿過了。”
子顧也不笨,她話里有話,哪會聽不明白,不過,他卻是連騙她的心思都沒,那條裙子是他一個客戶送的,說是讓他送給女朋友,他首先想的肯定是桔子,連吊牌都剪了,也送洗衣店洗過了,誰料,桔子對他是那種態度,遂一直將它放置在一旁了。
再者,浴室里明明有睡袍,她非得挑這件,無異于自討沒趣。
趙雪雖心有不甘,卻不敢發作,子顧好容易對她的暗示有點回應了,為了條裙子而前功盡棄,未免太不劃算。
接下來該做什么?兩人心照不宣,都是有經驗的。
子顧是個正常的男人,當趙雪罩著這薄衫,杏眸半闔著將兩條纖細弱骨的藕臂掛上他的脖頸時,他很自然的摟過她不盈一握的蠻腰,覆上了她嬌艷欲滴的香唇,啃咬,吸允。
再接著,水到渠成的衣衫褪盡,滾入床上。
子顧將趙雪壓在身下,閉眼順著臉頰,嘴唇,脖頸一路向下,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寂寞之火一點就然,室內溫度驟升,喘息聲,呻吟聲,自雙方的唇齒間溢出。
眼見著就快攻城略地,到最后那一步時,子顧卻猶豫了,杵著,半天沒動靜。
緣何,在他的唇瓣一路向下時,腦中竟閃過那晚桂花樹下與桔子的意亂情迷,耳鬢廝磨,瞬間興致全無。
沉溺其中的趙雪不解的微睜杏眸,低聲呢喃道。
“怎么了?”
“我……我忘記買安全套了。”
子顧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他不能跟趙雪說我在親你的時候想到了別的女人,就算再怎么不愛她,也不能做這種沒品的事,身為男人。
“沒事……我可以吃藥的!”趙雪羞紅著臉,體貼的說著,又將手臂掛上子臂的脖子。
說不感動是假的,一個女人屈尊降貴到此般田地。然,興致說沒就沒,他不想欺騙趙雪。
“對不起,趙雪,我們下次吧!”
說完,不等趙雪回應,他翻聲起床,凝著滿室凌亂一地的衣物,內心沒來由的混亂,他,此時此刻,心里全是桔子的影子。
感覺跟趙雪這般,似是做了有愧于她的事一樣,他拾起散落在地的浴袍套上,背對著趙雪,再次表明他的歉意。
“我……不知該怎么說,總之,很抱歉,你趕緊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說完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剛才……是想到別的女人了嗎?”
說不氣憤是假的,都到了最后一步了,竟說不想做了,哪個女人能理解這種奇怪的謬論,所以,趙雪一股腦的對著欲逃之夭夭的那個背影,脫口而出了自己的猜測。
她抓了床薄被覆蓋自己裸露的嬌軀,抱著膝蓋,沁滿淚痕的姣容凝著門口那纖長的背影。
子顧未語,只是頓了下他欲邁動的步伐,似是默認般,拉門而出。
那晚,子顧雖提出送趙雪回去,卻被拒絕了,打車回的家,她需要冷靜下,她給了司機很多錢,讓他隨便轉,直到她叫停為止,雖有不解,有錢誰不想賺,司機自是照做不誤了,反正都是開,去哪不是一樣。
趙雪走后,子顧坐在沙發上抽著悶煙,他很少抽煙,除非有應酬,這些都是桔子的功勞,也真是怪了,那些年,無論她說什么,自己都會聽,如今她走了,卻還是把那些習慣滲入了他的骨髓里。
子顧很惱,一個對自己說走就走,連半點痕跡都不留的女人,為何總是左右著自己的思想,就連剛才那種時刻,也被她擾得沒了興致。
火氣“騰”地上來,他長臂一揮,那昂貴的煙灰缸一個飛旋,撞擊在墻壁上,“蕩”地滑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他“霍”地站起身,對著墻壁嘶吼。
“你到底算什么?走都走了,為什么不連回憶也帶走?你憑什么這么無情還讓我對你念念不忘?”
嘶吼完,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地上。
昔日白皙俊朗的面孔,在燈光的撫摸下,竟多了分猙獰與凄涼。
天涯地遠有時窮,唯有相思無盡處。